钟离英看见了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乱石岗上飞过,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等他想起吴升的嘱咐,连忙低头时,刚才还在前面的吴升已经消失了踪迹,眼前乱石从中只剩下孤伶伶的自己。
如果是半个月前,钟离英绝不会有什么感觉,他只会加快脚步,寻找前方的吴升,但经历过接二连三的蛮荒折磨后,他已经不敢小觑这片神秘的土地了,此刻只觉汗毛孔倒竖,头皮炸得发麻。
“孙兄?孙兄?孙兄弟——”钟离英站在原地呼唤着,脚步不敢挪动半寸,期盼着吴升突然出现,告诉他来吧钟离兄,我在这里,那将绝对是钟离英此生听过最暖的话语。
可惜,他的期盼终究无果,吴升没有出现。
钟离英就这么干等着,一直等到夜里,然后又坐等到天明。
天亮的时候,吴升依旧没有出现,但他终于不再孤单,等来了一个人。
脚步声响起,有人自他身后出现,站在了距离他不到两丈的巨石旁。
钟离英呆呆望着对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正是他去年和宋行走一道追捕过的大盗魏浮沉。
虽然前些日子还雄心万丈的向吴升表示,不出五年,必将魏浮沉甩在身后,且信誓旦旦的宣称,如果魏浮沉与宋行走之死有关,就要活剐了这厮,但此刻正主忽然出现在面前,钟离英唯剩心惊胆战。
再怎么看不起魏浮沉的修行天分,人家毕竟是炼神境,炼神与炼气之间的巨大差别,让他毫无越级挑战的信心。
通常情况下,如果正面动手,一个炼神境吊打两、三个炼气巅峰毫无压力,对阵五、六个炼气巅峰也游刃有余,钟离英对自己再有信心,也知道单打独斗没戏,此刻他唯一希望的是,对方别认出自己。
但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魏浮沉侧着头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扬州行走宋镰身边那个走狗跟班?叫什么来着?钟离?宋镰当时就这么叫你的。”
钟离英心中哇凉哇凉,知道今番怕是难以幸免了,索性抽出法器招魂幡,护在身前准备拼命,嘶声道:“魏贼,你待如何?”
魏浮沉皱眉:“这个称呼我不满意,很不满意,你最好称我大盗魏浮沉,如果嫌麻烦,也可以叫我魏大盗,但绝不是魏贼。”
钟离英咬牙道:“当真可笑,贼盗贼盗,又有什么区别?”
魏浮沉摇头:“区别太大了,所谓盗亦有道,有道之盗,乃为大盗,大盗绝不欺凌孤寡,不盗不义之财,行的是知恩图报、惩恶扬善”
钟离英愤怒道:“惩恶扬善?杀我学宫行走,这就是惩恶扬善?”
魏浮沉笑了:“讲道理,首先,学宫行走并不意味着善,杀学宫行走和惩恶扬善并不违背;其次,我不杀学宫行走、不杀廷寺寺尉、不杀苦主,是为三不杀!因为我是盗,被行走和寺尉追捕,被苦主追索,这是天经地义,若是杀了他们,我还是盗吗?”
钟离英恨恨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