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空气里满是静止的沉闷,浓云蔽月,似乎有一场雨将落未落。
经行的车疾驶着,速度很快。
路上人少,零星三两都行色匆匆,可能是怕不走运,赶上这场瓢泼大雨。
丽思顿酒店在星城中心地带,从酒店出来,满目都是簇簇高楼,窗格外眺出万家灯火,整座城市被映衬得琳琅闪耀。
为了配合身上贵价的裙子,周尤今晚穿了平日很少尝试的细长高跟。
酒店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她路都走不稳,被江彻拉着,根本不敢大力挣扎。
出了酒店,她终于可以用力甩开江彻。
江彻没在意,看她踉跄两步勉强站稳,他习惯性地刮了下嘴唇,唇角往上翘着。
周尤很少见他笑,大多时候,他都喜欢摆出一张全世界欠我钱的臭脸,稍不如意,似乎就会直接上前教你做人。
忽然笑起来,周尤还不太习惯,她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毛毛的。
“干什么,我吃人?”
见她躲闪,江彻笑意稍淡,眉毛上挑,问了这么一声,还是能听出,他心情不错。
周尤没接话,只垂眼道谢,“谢谢你,江总。”
可能是说谢谢的次数太多,话说出口,显得敷衍又公式化,没什么诚意。
江彻打量她,唇边挂着的笑越来越淡。
“你没必要躲我,上次那一巴掌,我没放在心上。”
“……”
都特意提起来了,没放在心上?
周尤略感不自在,默默别开话头,“对了江总,前段时间我妹妹的事情,多亏你帮忙了。还有…她同学已经过来道歉了,真的很谢谢你。”
这句道谢听起来就真诚多了。
江彻心里那点儿不舒服一扫而空,无所谓道:“小事。”
江彻还病恹恹的时候,就听陈星宇原封不动转述两姐妹在病房内的聊天。
周尤的个性他还算了解,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觉得周尤妹妹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争执。
听完陈星宇的转述,他火冒三丈。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开口闭口就造谣别人是鸡,这种素质上什么大学?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不爽。
闷热夜风将周尤披散的长发吹起,她时不时就抬手去捋头发,心里还在想措辞。
夜色下,脖颈间那一片雪白肌肤更是明晃晃地扎眼。
江彻看得走神,周尤却冷不丁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江总,我先走了。”
“等等。”
周尤已经转身,就像没听见般,继续往路边走,甚至连步伐都在加快,躲避意味明显。
毫无防备地,江彻忽然上前按住她的肩。
周尤背脊微僵。
江彻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掰过来,正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随手就将她按在路边的高大梧桐树上。
“我让你等等。”
刚刚他脸上挂着的笑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这句话,似乎已是隐忍又隐忍。
周尤不敢抬头。
江彻盯着她,从发丝到眼睫,从鼻梁到嘴唇,下颌,脖颈。
一寸寸地延伸往下,眸光肆无忌惮。
好半晌,他问:“周尤,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
周尤没吭声。
江彻又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江总,你先放……”
“叫我江彻。”
“……”周尤妥协,“江彻。”
喊完这声,两人再次陷入僵持状态,谁也不说话。
江彻不知道在想什么,凑近了些。
久违的尤加利香在夜里涌入鼻腔,周尤连大气都不敢出。感觉他的唇贴得很近,在耳边暧昧摩挲着,呼吸湿热,唇瓣又凉。
当第一个吻落在耳畔的时候,周尤终于忍受不了了。
她用细长高跟踩了他几脚,不知道踩没踩中,反正幅度很大地开始挣扎,也不管痛不痛。
等她江彻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裙子也被弄得皱巴巴的,眼睛红红。
“江彻,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都有女朋友有未婚妻了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了!”
她的声音里有极力克制的颤抖,还有呜咽压抑的破碎声响。
“我没有。”
周尤眼神冒着泪花,悬在眼睫上一直没有落下,有些楚楚可怜,又有些倔强。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总之,你要找女人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的游戏,我真的玩不起,也不想玩。
“江总,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只想好好工作,过平凡普通的日子,哪怕就是平淡得像白开水都没关系,我真的不想给自己找刺激,你懂不懂!”
江彻想说些什么,周尤又打断。
发泄完一通,她冷静了些,目光疏离地望了眼酒店璀璨炫目的大厅,她问:“江总,你小时候念的什么学校?学校里会教跳华尔兹对吗?”
没等江彻回答,她又继续说:“我小的时候都不知道华尔兹是什么,学校里日复一日放的只有广播体操。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广播体操再怎么练习,也永远都配不上华尔兹。”
不知是为了应和此间的静默情绪或是其他,悬在天边将落未落的沉闷暴雨顷刻间倾盆而下,雨声密集,间或夹杂闷雷,积存于地面的热气腾腾向上。
周尤恍若未觉,边往后退边说:“……江总,拜托了。”
她的声音轻柔,在细密雨幕的背景声中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江彻站在那,没有动。
城市琳琅光影在雨幕里和她的背影都模糊成了浅淡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