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加分已经是星城中学里公开的秘密了,因为本省的特长生加分制度里有规定,武术获得省级比赛的前六名同学可以获得二十分加分,市级比赛可以加十分。
可武术只是一个笼统代称,实际上它细分为了刀枪剑棍等理双状元,都并不是裸分状元,而是加了武术加分的总分状元。
王有福留了沈星若说这事,却没留何思越。
何思越这会儿听沈星若说起,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可紧接着他又听沈星若说:“我没答应。”
陆星延:“随便学学就能加分,你干嘛不答应。”
“这和花钱买分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我没有能力去阻止别人钻漏洞,但我自己可以选择不钻这个漏洞。再说了,我不用这样做,也能进我想去的大学。”
“那您还挺高风亮节。”
陆星延对这些不怎么了解,随口调侃一声,没当回事。
沈星若也懒得和他说。
实际上她和王有福说的时候更高风亮节,把王有福说得一愣一愣还挺深以为然的。
其实这两年,上头也已经开始关注武术加分的事了。
星城这块,分给各个学校的武术名额略有收紧,以前明礼是文理前二十就都可以交钱报名,参加培训。
现在不行了,理科班名额稍微多一点,文科班却总共只有三个名额。
沈星若就这么拱手将二十分让了出去,听到风声的尖子生们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何思越以为这名额沈星若不要,会落到他头上,可最终却落到了翟嘉静的头上。
他愈发失落了。
随着期末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准高三生们也开始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一班是文科实验班,没有艺术生,但普通班的艺术生不少,最近都在准备集训事宜,有的甚至早就已经离校去参加集训。
之前裴月还琢磨过让陆星延学个播音主持或者编剧之类的,高考混个艺术生成绩。
可后来仔细打听了下又觉得,还是算了。
陆星延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播音主持……
编剧就更不用说了,他那木鱼脑袋,复述个白雪公主的故事估计都有难度。
周三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忽然呼啦啦一群同学从走廊跑过。
这么大阵仗就和地震跑路似的,李乘帆瞌睡都被吵醒了。
他抓着头发纳闷地问了下他同桌,“这干嘛呢,上体育课啊,不对,上周不就都体育考试考完了么?”
“不是,好像是楼上几个班的美术艺术生,今天有个什么画家会来讲座吧。”
李乘帆:“这你都知道。”
同桌解释说:“我高一同学不是在五班嘛,她学美术的,然后她成绩在美术生里还是挺好的,家里条件也好,她家跟学校打了点儿关系,就是想趁今天这个什么画家过来,让人家给写封推荐信。”
“这事她都念叨好久了,这个画家好像还蛮牛逼的,哎推荐信这种东西,乍一看没什么用,可你看我们学校校长的实名推荐,不就等于是保送嘛。”
推荐信和保送这种东西离李乘帆的生活也就相隔十万八千里,他半点兴趣都没,听完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觉。
倒是陆星延听了,揉了把沈星若脑袋,调侃:“不会是你爸吧,你爸有没有跟你讲要过来看你。”
沈星若一顿。
紧接着面无表情踩了陆星延一脚。
看什么看。
她爸明显是慈爱表现到一半已经懒得再继续表现,现在连电话都不打了。
陆星延被踩得轻嘶两声,又上下打量沈星若,“你这是恼羞成怒啊你。”
“哎,你爸该不会连电话都没给你打过一个吧。”
“……”
他怎么不去参加“哪壶不开提哪壶”冠军争霸赛?
也许他读书不行却在踩人痛脚这一领域能破个吉尼斯世界记录呢。
沈星若心里闷得慌,自习课效率低下到不行,到后半节干脆没写题,直接睡觉了。
沈星若这一觉睡到了下课。
她迷迷糊糊醒来,起身去接温开水。
陆星延让她帮忙带一杯,她心情不好,也就表现得非常不团结友好,直接回了句“那你怕是要等到死”。
陆星延干脆起身,和她一起去接。
接开水的地方在每层楼的东头,也就是靠近老师办公室的一端。
沈星若一手拿着杯子,一手还掩唇打着呵欠,还有点没睡醒。
陆星延吊儿郎当走在她旁边,时不时揉揉她脑袋,调侃她两句。
沈星若皱着眉往旁边偏,“你别弄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你甩锅怎么这么厉害,你本来就睡得乱七八糟的。”
说着他又揉了把沈星若有些松散的孔雀毛。
她头发软软的又很顺滑,就很舒服,有点让人爱不释手。
两人走到接水的地方,各占一边接水。
沈星若有点走神,水接得很满,都溢出来了,她往后退开半步,又关了按钮。
陆星延站在她右边,绕过她肩膀拍了下她左肩。
“你信不信我泼你。”
沈星若往左转,对陆星延说。
其实她潜意识里是知道陆星延在右边的,可不知怎么,今天就很不在状态,身体下意识往左转了,看到来人时,她动作也没能如期收住——
接得太满的水,有四分之一都泼到了来人身上。
陆星延看着自己水杯,都没注意旁边情况,就很顺手地再次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她脑袋,“你泼,泼了你给我洗衣服。”
走廊倏而安静。
走到转角这的一行人里没人吭声,只有教导主任和五班班主任疯狂瞪向沈星若。
见沈星若没动静,教导主任只好自己开口了。
他赔着笑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老师,我先带你去办公室换一下衣服吧?”
紧接着,他又背过手,肃声批评沈星若和陆星延:“这是怎么接水的,接个水还打打闹闹!你们俩哪个班的,我去问问你班主任,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沈星若盯着中年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陆星延转头,也怔了怔。
他神情倒还平静,就心里惊涛骇浪完,还表扬了下自己可真是个预言家,以后考不上大学也许还能去沈星若学校门口摆个摊算命什么的。
不,摆摊太掉档次了,他可以开一个占卜店。
这么天马行空一圈,教导主任的第二次批评又成了耳旁风,他完全没有听到。
空气静默片刻。
沉默许久的沈星若终于开口,喊了声,“爸爸。”
陆星延也不是不认识沈光耀,心里预备好的台词是“沈叔叔好”,可能是被沈星若带偏了,他到嘴边就想成了“沈爸爸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口就直接变成了——
“爸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