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池出宫后自然先回郗修远的府上,他还没有坐下来喝一口茶,小景突然说诚王请他过去。
因为天有些热,外面太阳挺大的,郗池也懒散疲倦:“父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小景道:“诚王殿下的人说,公子您想去就去,不想回去就算了,一点小事。”
郗池自然不愿意再走一趟,午时已到,正事休息的好时候:“我不去了,就说我在睡觉。任何人找我就让他们在客厅里等着,醒了之后才见。”
小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郴王一直都以为郗池和诚王住在一起,没有料到郗池在郗修远的新宅子里。
他脸上挂着笑应付了诚王这个老家伙好长时间,最后诚王派去的人回话了:“公子说他在休息,现在不想过来。一切事情等他醒了再说。”
诚王摸了摸胡子:“这孩子被惯坏了,没有什么规矩。”
郴王现在忧心忡忡,钟璞多在钟烨手中一天他都不放心,就怕时间一长,钟璞生龙活虎的进了刑部大牢,最后被抬出来一具白骨尸首。
“世子现在住在哪里?本王等一等他,”郴王笑着道,“年轻人嘛,贪图安逸很正常。”
诚王道:“他住在修远的府上。”
郴王心里特别不高兴:住郗修远府上?那他岂不是白跑了一趟?诚王这老家伙脸又臭,说话又不好听,郴王真不想和诚王来往。
郴王赶紧去了郗修远的府上,得到的回答还是一个:公子正在睡觉,所有人一概不见。
哪怕来的这个人是郴王。
如果是平常时候郴王早就动怒了,他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年纪轻轻的臭小子敢不把他这个皇叔放在眼里,居然让他一直等着……
可想起生死未卜的郴王世子,为了自己儿子着想,郴王不得不把这口气给咽下了,巴巴的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差不多太阳都快下山了。
郗池睡了很长时间,醒来之后慵懒的披衣起来,小景告诉他郴王在外面等着,等得都要不耐烦了。
对于这一点,郗池已经料到了。
郴王从郑如口中得到的消息不假,想要释放他家公子出来,必须求郗池才有用。可是——倘若没有钟烨的命令,郑如怎么敢透露出来呢?
郗池懒懒散散的出来,这是郴王头一次用正眼认真看郗家这名小公子。
郗池穿着身雪白衣袍,衣袍上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仿佛墨水泼上去的画一般雅致,他本人生得更是温柔俊俏,比郴王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许多。
真不愧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姚夫人的儿子。
郗池在感情方面没有太多经验,但他和郴王这样的人打交道很多,办事经验丰富,做戏的时候也像模像样的。
除了皇帝之外,郴王很少用请求的语气和人说话,今天他面对郗池却客气很多,起码比他那个无法无天仗势欺人的儿子要客气。
“小世子,犬子钟璞得罪了你,本王亲自上门赔罪了。”
郗池坐下来喝了口茶水,懒懒的一抬眸。哪怕是面对郴王这个权臣中的权臣,他面上也没有任何畏惧或者敬重,就像看到了普通的一个仆从一般:“是郴王殿下啊。”
郴王看到郗池这般无礼,心头怒火瞬间就起来了。
就算是郗池的老子诚王见他,也绝对没有坐着和他说话,让他站着的道理。
郗池并非无礼之人,他只是看不上郴王而已。
两年前迎州兵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将士死在战争之中,郴王和户部的人却借着这个机会敛财,把朝廷的兵器卖给叛贼。
这样的小人,就算身份再高,郗池也不屑一顾。
郴王厚着脸皮道:“眼下犬子被皇上拘禁,这件事情的起因是钟璞对您无礼,你能不能向皇上求求情,倘若钟璞被放出来了,本王来日定当重谢。”
“哦?”郗池眉眼带笑,“郴王殿下,你想如何重谢在下呢?”
郴王道:“世子,只要你提起,本王能办到一定去办。”
郗池放下茶盏,顺势靠在了榻上:“在下还没有想好,郴王殿下,您不如过两天再来吧。”
郴王听郗池的话语,不知道郗池是帮还是不帮,似乎要故意为难自己一样。
除了当今皇帝以外,郴王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在自己面前摆架子的人。
他眯了眯眼睛,危险的道:“世子是要往后拖了?本王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因你而起,倘若本王的爱子无法活着出来,世子就树了一个敌人,将来不会有好下场。”
“先礼后兵,郴王和郴王世子作风相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郗池笑着道,“你是在威胁在下吗?”
“谈不上威胁,你年纪太小,本王和你讲讲道理。”郴王冷冷开口,“你要记住,你得罪的不是本王一人,还有陈光陈大人,刘维刘大人等几位权臣,他们的儿子也被皇上扣下了。姚家和铁家在京城势力不深,你得罪这么多人,郗家一家能保你平安?”
郗池摇了摇头:“我不怕。郴王殿下,你回去等几天吧,等在下想好了用什么来交换郴王世子的性命,再和你谈条件。请耐心等待。”
郴王见郗池面不改色,丝毫不怕自己的威胁,他心里焦急如焚。
自己儿子再惹是生非,自己处罚时都有个度。现在人在钟烨手上,仅仅一晚上就被钟烨挑断了手筋,过两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
郴王道:“世子,方才是本王说话重了一些。你现在想条件,本王什么都答应你。犬子落在皇上手中,本王实在不放心啊,家中王妃整日以泪洗面,就怕犬子有个三长两短,请你体会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让我现在提条件也可以,只怕郴王殿下办不到。”
郴王赶紧道:“世子,你说说看。”
“皇上赏赐兄长这座府邸实在是好,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在下羡慕不已。可惜在下囊中羞涩,买不起京城的房子。”郗池笑眯眯的道,“我手头一直很紧张。”
郴王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银子,这位世子原来也是个俗人:“本王家中有些积蓄,或许能资助世子一二——”
像郗修远这样的宅院,十几万两银子就够了,郴王这些年贪污不少,能够轻轻松松拿出来。
郗池在郴王耳边说了几句话。
郴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郗修远府上的。
郗池这一觉睡了很久,现在日薄西山,红色的余晖洒了郴王一身,郴王脚步虚浮,走出去后被仆从扶了一把。
他咬了咬牙。
郗池方才说:“三百万两买所有人一条命,可以么?做不到的话,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三百万两。
这是要把郴王府和其他几家府上积蓄掏一大半出去。
郴王能够做到,只是觉得肉疼。
他花了多少年才攒下来这些家底,居然要被一个不肖的儿子败光了。
郗池给他三天时间考虑,除了牵扯其中的家族,这个消息不能外传。
现在郴王还要和各家商议一番,大家要一起凑出三百万两。
郴王和陈光家底最丰厚,两人贪得最多,其他家的孩子也是跟着他们两家的孩子混,所以郴王和陈光要拿大头,他们两人肯定得一人拿一百万两。
其他各家砸锅卖铁再凑一百万两。
等郴王离开之后,郗池把茶水喝尽。
钟烨这一招确实不错。
经过迎州兵乱,目前国库应该空虚,一旦发生天灾人祸,整个暄朝又将置身困境。郴王等人搜刮民脂民膏无数,把他们宰了充盈国库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