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人迟疑的目光,王鑫权当看不见,把他撇开在一旁理都懒得理他,伸手把打好了温开水的粉色保温杯递给卫枝。
卫枝道谢,接过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王鑫指着休息室唯一的一把沙发,说:“去坐着吧,比赛一会儿才开始。”
前者“哦”了声,捧着保温杯乖乖地跑过去坐下了。
单崇:“?”
单崇:“今天到底是谁比赛?”
王鑫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怎么着,我还得照顾你?给你打热水?你带保温杯了吗?”
单崇:“……”
沟通有困难,单崇索性放弃了沟通,等王鑫扯着嗓子去使唤戴铎赶紧热身别搁那坐着打游戏,他把手里在穿的护具一扔,转身,挤沙发挨着他媳妇儿坐下了。
坐稳了就感觉身边的人偏脑袋乖乖看了他一眼。
单崇:“到底什么情况?”
卫枝眨巴了下眼,没说话。
单崇蹙眉,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点儿,不凶,但是威严有了——
就是那种他露出来,卫枝连昨晚做了什么梦都会老实招的气氛。
“有什么事你现在告诉我,”男人面无表情道,“藏着掖着我就能安心比赛?还有。我今天憋一早上没问你,昨天那个板包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我回房间想给你把板拿出来放好,那双38码的burton快穿是什么东西?那块154的平花板你别告诉我是你的?你会平花吗就买了块和你一样长的平花板?”
“……”
卫枝是万万没想到这人早上爬起来,爬了十一层楼梯下楼,回房间洗漱还有空翻她的板……你才跟154的板一样长埋汰谁呢你!
眼下的气氛一下子就很紧绷。
搞出了她真的要离婚的气氛。
……讲真,那又大可不必吧?
“板是姜南风的。”她说。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吱声,意思是“听着呢你继续”,然后猛地甩了甩手中的护甲,开始往头上套,那“啪”地一声,就很有情绪。
卫枝:“……”
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点儿,正努力组织语言呢,冷不丁又听他说:“然后呢?继续。”
来了来了。
闹脾气了。
临门一脚,卫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张白皙的脸蛋憋的通红……就在这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赛事组工作人员,那人压了压脑袋上的鸭舌帽,眼珠子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男人身上:“崇哥?啊,崇哥,准备到你了啊!”
单崇没动弹。
一副你不说我今儿就坐这了的姿态。
这回换卫枝急了。
把男人正戴护腕的手一把拽过来,在他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把他的手放肚子上了。
单崇:“干什么?”
卫枝:“我怀孕了。”
单崇:“……”
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就没动弹,他转头望着她,像是头一次感觉到她说的话让人无法理解或者说的压根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
卫枝:“你三十岁的时候真有人给你下楼买烟了。”
单崇:“……”
过了十几秒,男人手就缩回去了——
就硬生生从她手里、肚子上抽走。
没有欢呼也没有震惊也没有任何的错愕惊喜,卫枝就感觉到旁边有个黑影“嗖”地一下站起来了,原本坐在她旁边慢悠悠穿护具的男人跟博物馆里的兵马俑似的,面瘫着脸,低头看着她。
一双眼漆黑,黑洞洞地望着她。
卫枝:“?”
卫枝:“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想问的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的话,那:是你的,我挺确定。”
对方油盐不进哦。
她皮这一下笑都不带笑的,像什么阎王爷附身,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卫枝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卫枝:“您没事儿吧?”
“没事,”他说,“知道了啊。”
说完,淡定地摸了把她的头,扔下句“我出去了”转身就走。
留下卫枝捧着保温杯坐在沙发上发呆。
……
2021-2022IS全国单板滑雪锦标赛,大跳台项目比赛现场。
现场解说坐于高台,看着前方赛台后方实时巨幕,摄像头扫过运动员入场入口,从入口处,身穿白色滑雪服的男人慢吞吞从黑暗中走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看见从运动员入口处入场的是……哦,是单崇选手。】
解说员其一声音响起。
【单崇选手在单板滑雪大跳台项目已经算的上是一名老将,十岁成为正式滑手,十六岁入选国家队,一直到前两年平昌奥运会代表国家出征……之后因伤病退役,直到今年年初,在XGAMES公开赛高调复出,短短六个月时间,斩获包括X-GAMES一金,Burton全美公开赛一银等国内外数枚单板大跳台项目奖牌,冲入国际雪联单板滑雪大跳台项目前五十的排名位置。】
解说员其二接过话:【短短半年,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是的,在现下特殊情况中,单崇选手已经为我们展现出了一名专业运动员应有的体育精神,而现如今,国内外对于他的呼声也是水涨船高……已经是我国除戴铎选手外关注度最高的选手之一。】
【单崇选手的回归无疑是为明年的北京冬奥雪上项目再添一枚强有力的砝码。】
现场的欢呼声比刚才几位运动员入场热烈了一些。
大概是观众席上的观众从大屏幕认出了男人那张仿佛永远缺乏情绪的酷脸——
今天的单崇选手看上去也很冷酷呢,
解说员其一:【现在我们可以看见单崇选手正走向赛台,这位选手向来以沉着、冷静著称,而在大屏幕上,我们同样看见,数月内经历数次国际赛事并每次都能斩获好成绩的他今日依然……】
解说员其二:【呃。】
在两位解说员突如其来的陷入沉默中。
大屏幕上,众目睽睽之下,方才男人出现的那个已经关闭的运动员入场大门,又重新打开。
从门里急匆匆追出来个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着长羽绒服,手肘里挂着个明显大一号的黑色头盔和雪镜。
她三两步跟上来,此时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一眼就看见她一顿连蹦带跳地拎着头盔和雪镜往自己方向跑——
单崇窒息了几秒。
“跑什么跑?慢点。”
在他来得及动之前,小姑娘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她伸手拽拽男人的雪服衣袖,他停顿了下,便顺势弯下腰凑到她面前——
她倒是没说话,就是踮起脚,有点儿凶,还有点暴躁地把头盔重重扣他脑袋上,头盔就这么随便被扔到他本就有点儿凌乱的脑袋上。
滑了下。
他伸手接住。
与此同时,她蹙眉,伸手拽了拽他的耳朵。
“你着什么急,后面有鬼在追吗!”
耳朵被拉得,挺疼。
他顺着她的力道歪着头,也不嫌丢人的。
只听见她声音软糯,怎么着都凶不起来啊,却还是听上去是很努力在凶人,肃着张脸,“头盔都忘记了!雪镜也不要了!护腕就戴一边吗!”
单崇盯着小姑娘手上一大堆他忘记掉的东西。
沉默了几秒,也不太在意这是什么场合几台摄像机在对着他们,在众人印象中向来面瘫如棺材脸的男人目光闪烁几秒后,笑了。
像是双腿脱力,众目之下,他顺势蹲在了小姑娘的腿边,一只手撑着头,将本来就有点儿乱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
“我他妈……”
低头盯着地面,像是拔了棕毛的秃瓢雄狮同等窘迫,他发出无奈的笑声——
“这比赛真比不了了,腿软。”
他蹲在地上,仰头望着站在旁边的她,一脸无辜。
“来,你说,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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