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发梢扫过,他的胸腔之下,心脏突然强而有力地跳动。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问任何人这个问题,然而此时此刻,话到了嘴边他发现自己也会有没办法控制住的事情。
微一停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要说我确实是没想过放弃跳台这件事呢?”
听上去轻飘飘的,甚至带着笑。
只是若是稍微抬头就能发现,那双漆黑的瞳眸之中无甚笑意,甚至闪烁着凌厉与凝重。
他为什么能用这种语气问这么触目惊心的问题?
她一点都不懂。
脑子都空白了好一会儿,就是条件反射,想到了那日在丝绸之路滑雪场附近的bigair地形训练基地,夕阳下,他从高高的跳台一跃而出,昏黄的光线下,他扶着板的投影被拉的很长……
那个时候,多少就感觉到了吧?
他根本就是从未放弃过得姿态。
所以,根本不意外的。
眨眨眼,小姑娘“啊”了一声,也不说紧张,其实这种问题,也不是特别难回答。
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的脸还埋在他怀里,深呼吸了几口气。
“那你就自己注意了,别受伤,别让我成坐在病床旁边望着你哭还要背过去偷偷抹眼泪的那个。”
她响亮地吸了吸鼻子,干巴巴地说,“你要这么干了,我肯定就不要你了。”
男人闻言,眉眼松懈下来,深不见底如幽潭的眼眸起了一丝涟漪,温柔下来。
弯了弯腰,目光与她平视,他翘了翘唇角:“是吗,光那样就不要我了?”
卫枝双眼红的像兔子,抿着唇倔强地跟他对视。
“真薄情。”
他笑话她。
她不说话了,伸出双手委屈地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凑上来,摘掉自己的口罩再摘掉他的,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唇角还上扬的薄唇。
“嗯?”
他偏了偏头,望着她。
“闭上你的乌鸦嘴,”她重新给他戴上口罩,毫无威胁力地骂他,“烦死个人了啊。”
……
等卫枝他们再次返回广州,已经是下午了。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不一样。
小姑娘像是一团糯米糍似的,黏糊糊、甜滋滋地黏在男人身上,要不是司机不认识,她可能就爬到他身上去了……
像是得了什么肌肤饥渴症。
前脚刚回酒店,后脚背刺打来电话,说医院那边来了通知,老烟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本来也是隔天能出院了,早上例行检查也没什么毛病,背刺骂骂咧咧地过去给他缴费,让单崇打个电话问问他跑哪去了。
现在单崇真的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
打了老烟的电话,那边直接给挂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那边老老实实发了个微信,告诉师父,说他去南城了。
去南城能干什么,找姜南风呗。
小奶狗老老实实的,靠着以前两人关系还好的时候偶尔看到过她工作的信息,回忆着她的公司名字,找过去了……
他倒是也没记错。
不过倒也宁愿自己记错了,当导航带着他,在南城最繁华的地段、于某栋很气派的大厦前面停下来的时候。
然而事实很残酷!大厦旁边挂了里面办公的公司名称,老烟一眼就看见了姜南风的工作室——
4f,珠宝翡翠设计工作室,名字就叫:南风。
以前,老烟以为姜南风在做的也就是个工作室,规模不大三四个人挤一间办公室那种,现在他发现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眼前这栋商业大楼当然不可能完全属于她,但是能够在南城这个房价不比广深圳低多少的城市,在闹事区的高级办公楼拥有整整一层办公室,根本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事。
这样的办公室,一个月租金大概就要十几二十万吧?
老烟一年的学费才万把块,都是靠假期出来上课攒的。
他站在楼下就被拦住了,大楼的保安很负责也很客气,问他要工牌卡,刷过了才能进去。
这时候他那张娃娃脸反而成了绊脚石——
一看就是大学生啊,哪来的什么工牌卡,他也没有闹,就是笑了笑问了下四楼的珠宝工作室大概几点下班,摸了摸鼻子,就蹲到外面等去了。
老烟蹲在路边发了一会儿的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隐约知道姜南风经济条件挺好的,但是之前也就是随便惊讶了了下……
没怎么放心上。
毕竟无论在崇礼还是新疆,花费差不多也就那样,除了酒店不同,吃饭大家aa,雪票都一个价格——
能看出贫富差距的是装备。
但是老烟,赞助一大堆,光新板都多的用不过来,衣服也是赞助的,好几千一套,手套也是一千多一双。
这些东西他用的理所当然,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而且他本来就滑的好,走哪儿都是名人,大把人追着求上课,但凡是有雪场的地方,他光芒旺盛。
——直到离开关于滑雪板的一切,回归现实。
他只是一个稍有存款的大学生。
普通大学生。
也许,可能,掉进人海,她甚至不会多看他第二眼。
落差感让人像是一脚踏入深渊。
老烟蹲在那摇晃了下,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大厦便觉得是对自己的讽刺,他挠了挠头,看看手机——
在他发呆期间,背刺和单崇打了无数个电话。
卫枝也给他发微信,告诉他要不还是算了,干嘛那么执着。
老烟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就是想当面说清楚吧——之前不是说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么,现在,他来领这一刀了。
蹲在街边,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中间他就去买了瓶水,整个付钱的过程中他的眼睛也没舍得离开那座大厦唯一的出口……等接近下班时间,上面陆续下来人。
街上,路边的奔驰、宝马、奥迪、保时捷等豪车陆续靠边停下,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白领姐姐们一个个接走——
老烟喝了口水,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困惑自己是在干什么。
纳闷期间,远远听见引擎咆哮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远远的一辆njah2从远处奔驰而来,这座城市还未限摩,三十几万以黑色主色调的配一点绿色线条的机车一下子把路边普通豪车一下子比了下去。
男生除了喜欢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剩下的就是车——
根据普遍印象,好像没有几个喜欢滑雪的男生是对机车不感冒的,njah2是很多人心中的梦,也是老烟的。
骑着车的那哥们长得也不赖,一身骑装戴着绿色头盔,车在马路对面办公楼下面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来,他摘下头盔,看上去大概是二十七八岁,眉眼英俊,带着纨绔子弟的轻佻与傲慢。
老烟多看了他两眼。
很快的她的视线便被办公楼走出来的女人吸引——
今日姜南风穿简单的牛仔裤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奢侈品牌大衣,戴着墨镜,鲜红的唇让她那张年轻的脸看上去成熟一些,生人莫近气场很足……
她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妆容精致,头发整齐,面色红润到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和什么人分手。
甚至她一出现,街边路过的上班族有一些转头看她。
“……”
他想把她扛起来就走的,告诉所有人,看个毛线,这是他的人。
老烟抿了抿唇,心情很复杂,鞋在地上摩擦了下,站直了身体。
正想过马路,就看见姜南风左右看看后,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了刚才那个机车男——
后者从后座摸出来个安全盔,递给她。
她接了过去。
站在马路对面,老烟愣神了三秒,手握了握,不动神色地放进了上衣卫衣口袋里,深呼吸一口气,他抬脚走到她面前。
要说老烟完全没有存在感也不可能——
一大街刚经过一天劳动摧残、灰头土脸的上班族。
所以气势汹汹的奶狗也很显眼。
他带着火来到姜南风面前,在她第一时间发现她有些差异地望着他时,他站住了。
在她和那个机车男面前。
……真的想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扛起来,塞到飞机上跟他回崇礼的。
然而一切契机摆在眼前,只觉得脚底下像是生了根,大男生抬了抬有些酸涩的眼睑,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说:“我们后天的飞机回崇礼。”
开口的声音,他自己都觉得可怜。
姜南风站着没动。
倒是坐在机车上的那个年轻男人,发出一声玩味的声音,换了个坐姿。
姜南风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又掂了下手里的头盔,没说话,几秒后,她作势想要戴上头盔……
戴上头盔做什么,那当然是上机车,走人。
老烟就急了,长臂一伸,直接给她把头盔掀飞了,拉着她的手腕几乎是用拎的将她拎到自己怀里,熟悉的气息一入怀,他就什么都苏醒了——
也不知道长着娃娃脸的小孩哪来那么大力气。
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缠绕上她的腰,将她死死固定在自己的怀中,同时鼻尖埋入她的颈窝,嗅嗅。
那倔强而蛮横的举动在他身上很少出现。
姜南风有一瞬间的愣怔。
听见他靠在她耳边,揉了揉她的短发,用沙哑的声音问:“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稍一停顿,他才问。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语气真诚。
姜南风一时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旁边机车上,年轻男人为眼前这出戏打了个口哨,从机车上下来,拍拍把姜南风抱在怀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喂,小孩,能不能放开我老婆?”
姜南风眨眨眼。
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人整个瞬间僵硬成了钢筋。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老烟慢吞吞放开了她,指尖在她后脑摩挲,指腹擦过头发发出“沙沙”声音。
他红着眼,也不理会旁边似笑非笑的年轻男人,只是问她:“想我吗?”
那副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的模样,姜南风觉得自己要是摇头他可能人就没了。
可她瞥了他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老烟盯着她,看她坚定地摇头。
想了下,指了指旁边机车上的那个年轻男人:“就为这?”
这话旁边那人不怎么乐意了,没一挑:“怎么了?什么叫‘就为这‘,哥能给她买兰博基尼,你给她弄个自行车还要靠街边扫码。”
这他妈扯得够远的。
但是也完美地打击了还未来得及出社会的男生的心——
要么怎么都说老男人有心机?
他三俩句话,就给本就心态动摇的老烟打击到了,还是最懂男人在意什么,他就摁着别人的痛点戳。
最让老烟难受的,还是从头至尾,姜南风没说话。
……
十分钟后。
老烟走了,姜南风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旁边的年轻男人乐不可支,她忍无可忍地把手里的头盔扔向他:“姜潮,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姜潮乐呵呵地稳稳接过亲妹扔来的头盔:“你可以啊姜南风,搞大学生被人家找上门,我帮你处理你还翻脸是吧——”
他不知道在兴高采烈个什么劲。
瞥到妹妹脸色不好,他弯腰看了看她,“哟”了声:“怎么着,还有点舍不得啊?嗯,长得是还可以,那你干嘛赶人家走啊……”
姜南风根本懒得理他。
正僵持着,手机响了,那边卫枝软趴趴的声音响起:“没别的事,单崇问你把他儿子怎么了,可以的话麻烦送个热乎全尸回来——”
“打发走了。”姜南风沉声道,“走的时候好好的,到你们面前什么样我概不负责。”
卫枝:“哦。”
姜潮:“谁?小枝吗?问她什么时候分手,韩哥死透了没关系正好我等着排队呢!”
话语刚落,就被姜南风手机结结实实砸高挺鼻梁上,痛呼弯下腰中他听见亲妹斩钉截铁地喊他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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