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镜?
卫枝有些茫然地与男人对视了几秒。
“雪镜在头盔里,刚才山上下雪起雾我都看不清楚路了就取下来了,你看就在这——”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套,结果把护脸拿出来,头盔里就空了……她充满困惑地停下来,把空空如也的头盔倒过来,难以置信地抖了抖。
单崇面无表情,替她得出结论:“在个屁。”
卫枝:“……”
雪镜丢了?
什么时候?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开始摘的雪镜,然后板子很沉,手机又一直在震动,她各种烦躁地花式改变拖拽雪板姿势……
在那个期间,装着雪镜的头盔一直在她手里晃来晃去。
脑子有几秒的空白,紧接着小姑娘条件反射就从男人板子上跳下来,要往回走。
单崇一把拎住她,她还跟他犟了下,直到男人一把拉过她手上的头盔,往她脑袋上扣上,拉着她的手就没放开过:“你先下山,一会儿我再上来顺着你下来的路找。”
一边说着,他把人拎回自己的雪板上,抓着她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小姑娘被他摁住,还不死心回头看山上。
单崇摁住她乱动的脑袋:“我滑着找不比你用两条腿找快多了?你这一来一回两公里上上下下的,搞军训拉练呢?”
他逗她。
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茫然之后是巨大的打击——
她就琢磨今天是什么可怕的日子,固定器断了,雪镜丢了,黄历上是不是写了“没事别出门”?
卫枝虽然从小家里就没在吃穿用上着她,但愣没给她灌出臭毛病来——
她有个为数不多的好习惯就是特别恋旧。
比如幼儿园的一件羽绒服她愣是从宽版一路穿到小学四年级当内衬,直到她妈看不下去扔垃圾桶,那天晚上小学四年级的她抱着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哭了两个小时,哭的特别伤心……
童年那点执着的毛病被完美保留到了长大后。
长大后,卫枝最标志性的恋旧行为就是她的手机不用到需要两小时充一次电她不会换新的。
更何况,且不说她恋旧不恋旧——
那雪镜是单崇给她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小乌龟,雪镜应该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怎么可以丢了呢?
六十年后,她要带进棺材里的。
“要是被人捡了怎么办?”她仰着头问他,“下去一趟上来要好久,缆车这么慢……说不定它已经被捡走了。”
“一般人家都会拾金不昧。”单崇说,“实在没了就算了,一个雪镜而已。”
她沉默了两秒,脸埋在他怀里低下头,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那雪镜好贵的,而且是你送的。”
她沮丧得要命,一瞬间跟被人揍了似的有气无力的,让人非常确定如果不是她自己弄丢的这会儿她可能已经在地上赖地打滚发飙滚了十来圈了。
“刚才雪板好沉,手机又一直在响,我妈肯定是看见我朋友圈了在打我电话,手机都快被她打没电了,兵荒马乱的。”她讲话有点儿混乱,声音特别委屈,“肯定是那时候丢了,烦死了,干嘛一直打我电话,打一万个电话我就是有男朋友了。”
她就搁那自言自语。
然后单崇经验非常丰富地判断出她声音里带了点水汽,要是再不吭声他雪服估计就得提前拿去洗了。
“没事,我又没怪你……而且那雪镜不是戴铎的吗?”他扶着她往下滑,“实在不行就算了,男朋友再给你买啊。”
“不要。”她软绵绵地抓着他腰间的雪服,“那么贵,你上一个小时的课一个人头才挣1500。”
但是一节课有十个人啊。
单崇哭笑不得:“我是不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太抠,给你都整出心理阴影了?嗯?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穷光蛋什么的?”
他逗她说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惜她完全不理他,好不容易速度滑到雪具大厅下面,她抓住跟她差不多高的颜颜借了雪板,抱着雪板就往缆车方向冲。
众人一脸懵逼中,单崇无奈地解释了句“雪镜不见了”,就转身拎着雪板追她去了。
两人急匆匆上缆车,她一路没说话,就低着头扒在缆车玻璃上往下看,就好像她两只眼睛视力60似的。
单崇也不再说什么,下缆车就陪她从北边高级道一路沿着道边往下找。
把左右直径扩大五米,还是没找到。
当天晚上卫枝难过的饭都没吃,回酒店就闷头回房间了。
这还不算什么。
单崇怀疑她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因为在转身回房间前,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红着眼认认真真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给他心疼的够呛。
愣是干瞪眼看她失魂落魄地转身回房间,直到房门当着他面关上,他字都讲不出一个来。
……
单崇回到房间自我检讨了一个小时自己的抠门给小姑娘造成的心理阴影。
然后晚上八点的时候,铁公鸡决定拔毛。
男人拿出手机给所有这几天约课的学生群群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大概就是——
在五天后,等所有的团课结束,根据(包括但不限于)教学内容,他将会举办一次内部小型的比赛。
比赛仅限他这几天团课的学生。
大家做同一个bo道具上动作,为了确保大家同一起跑线,前面已经先上课的必须加入新的小技巧,最后根据综合得分,评出一二三名,并由单崇亲自掏腰包,给与奖励。
奖励是什么呢?
第一名:burton雪镜(款式根据获奖者性别喜好自定)
第二名:sans雪镜(款式根据获奖者性别喜好自定)
第三名:oaky雪镜(款式根据获奖者性别喜好自定)
背刺看见男人在捣鼓的比赛章程以及最终奖励,直接陷入无语的沉默。
背刺:“……你就直接买个新雪镜给她得了,费劲得很。”
男人垂下眼,用带着鼻音的声音懒洋洋道:“不得。”
背刺:“戴铎要是知道自己的雪镜整出这么大阵仗一定很感动。”
单崇手里的笔在报名人员名单上面一划而过,扔了笔说:“那雪镜难道不是我送的?”
背刺:“你自己跟小师妹说没事,是戴铎的。”
“那不是安慰她吗,哭了你哄?”
说着停顿了下,男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算了,其实已经哭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还可以骂她粗心不爱惜东西,结果她那沮丧的样子不像是丢了一个雪镜,像是丢了一箱金砖。”
他又叹了口气。
“不爱惜东西好教啊,让她流点血泪汗——哦血就不必了——流点泪和汗,用劳动换来的雪镜保证她晚上抱着睡,再也不敢丢……不像现在,一句骂不出来还得操心她今晚是不是捂着被子哭着睡着的,不敢直接把东西给她也是怕她伤自尊,或者万一以后东西再丢了继续自责。”
他说了一大串。
背刺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想了想,只好真诚地发问:“恋爱中的男人是不是废话都会变多?”
单崇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背刺撇开脸,继续抠他的脚。
事实证明单崇这招挺有用。
当晚,顶着兔子眼的小姑娘就敲开了他的房门。
“这比赛是为我设置的吗?”她嗓音有点儿沙哑,举着手机一边看群发消息里的奖品列表,一边从手机边缘看出去看着站在房间门缝后的男人,“太明显了吧?”
“你知道就好。”单崇垂眼望着她说,“这几天好好练活,拿不到名次你不仅丢人,还浪费了我的钱。”
“那你不如直接买个新的雪镜给我。”
“直接给你你要吗?”
……那又,确实不会要。
她要是拿不到名次,就真的浪费单崇六千(三个雪镜大概价格总和)来块钱了。
卫枝捏着报名纸,成功被道德绑架……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填在报名表上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