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肖大柱回答，肖乐就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便去洗漱，等肖大柱有心说点什么的时候，肖乐已经挑着水桶出门了。

肖承云打开房门和柳思思一前一后地出来，来到堂屋便看见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肖大柱。

“……爹？”

肖承云一愣，开口唤道。

“啊，没事，”肖大柱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他也习惯了在儿子面前这般，即便是被小儿子讽刺了一番，心里不是滋味，可这会儿被大儿子望着，他还是起身去打扫猪圈了。

“爹怎么了？”

柳思思觉得他不对劲儿。

肖承云挠头，“或许是晚上没睡好？”

等肖乐挑着水回来时，一家人都起床了，菊花正蹲在水缸旁边洗菜，肖乐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今天收大青菜，想吃泡的还是腌的？”

大青菜是最合适冬天吃的一种菜，储存得长，即便是夏天了，也能吃。

所以村里几乎每户人家家里都有种。

“娘说泡两坛，再腌三坛。”

菊花抬起头说道。

这坛子可不是小坛子，有菊花腰那么高，他们家五个坛子，全都会装满。

“成，”肖乐点头，洗了手没多久便吃上早饭。

今儿吃的还是糯瓜，肖乐吃得很香的样子，导致没什么胃口的肖大柱也多吃了一点。

收大青菜是个力气活儿，加上最近的天瞧着不是很乐观，所以一家人都跟着下了地。

肖乐和肖承云负责背大青菜，其余人负责收。

菊花年纪小，但是干起活来也很利索，隔壁地是肖二叔的，此时他们一大家子也在收大青菜呢。

菊花和肖二叔家的梅花隔着这么远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梅花比菊花大一岁，长相随了肖二叔，英气十足，加上性子爽朗，肖乐很喜欢她。

快到晌午的时候，肖王氏带着菊花回去做饭了，吃过午饭后，下午柳思思和肖王氏还有菊花就在家里处理大青菜。

三个男人继续在地里忙，这下就肖乐和肖大柱收，肖承云一个人背。

“二叔，过来歇会儿呗，”歇息时，肖乐冲隔壁地里的肖二叔邀请道。

肖大柱顿时有些不自在了，但是他也没说什么。

肖二叔笑着过来，也不讲究，就坐在肖乐他们身旁，“你小子干起活来也不输人嘛。”

原身干活慢吞吞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摸鱼。

“天不好，得赶紧收回去，”肖乐嘿嘿一笑，凑到肖二叔面前，“二叔，啥时候去赶集啊？”

肖二叔噗嗤一笑，“想去啊？”

肖承云也笑，“他啊，一直惦记着呢。”

“得找个好天儿，砍点柴，顺带挑到镇上去卖。”

肖二叔轻声说道，“不过运气不好，可得挑回来。”

“啊？那不是给自己搞了个累赘？”

肖乐不是很愿意。

肖大柱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以为铜板那么好赚？”

“不好赚不好赚，”肖乐摇头，“等开了春，我也和大哥一块儿去县里找活儿做。”

“你年纪小，身板又不强，”肖二叔客观地分析着，“干苦力的管事怕是不会要你，那些轻巧活儿人就更多了，没有点关系也干不了。”

这么一听，肖乐觉得自己是啥也干不了了。

“欸，”他羡慕地看了眼肖承云高挑结实的身体，“同样是吃一锅饭，大哥咋长的这么结实呢？”

肖承云有些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你才多大？我可是男子汉了。”

“啧啧啧，”肖乐一脸嫌弃，“二叔，看我哥真会夸自己。”

“承云体格像我们爹，”肖二叔感慨着，“长得高大，大哥也随了爹，老三也差不多，就我，随了我们舅舅。”

肖家三兄弟，肖二叔的个头是最矮的，闻言肖大柱也笑道，“舅舅向来最喜欢你。”

肖二叔轻笑，“那可不，外甥像舅，我就是那个外甥。”

说了一会儿话后，肖二叔便回地里继续忙了，肖乐他们也起身干活儿。

天都快黑了，他们才回到家里。

身上脏兮兮的，肖乐用温水洗了个澡，天冷，他洗得很快，但是出来时还是被冷风袭击了一下下。

“这么冷的天洗什么？”

见他打了喷嚏，肖王氏训道。

“身上都是泥，不舒服，”肖乐软声回着。

见小儿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肖王氏心一软，“那你洗了就别帮着搞大青菜了，否则白洗，浪费柴火。”

“欸欸欸，”肖乐连连应着。

许是觉得今儿都累着了，所以晚上有炒鸡蛋，虽然份量不是很大，可这也算是荤了，主菜还是糯瓜。

吃过饭后，柳思思和菊花去收拾灶房，除了肖乐外，其余人都在堂屋里坐着，把大青菜外面的老叶掰下来放在一旁，可以喂猪和鸡。

剩下的就堆放在另一边，明天再继续进一步处理。

肖乐懒懒地靠着墙坐着，油灯并不是很明亮，可大家干起活来却很麻利。

“我应该晚一点洗的。”

肖乐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洗了个澡后面就和偷懒一样。

“行了，你今儿也累了一把，”肖承云都看见肖乐的肩膀被背篓带子磨破了点皮，“上午你背得最勤快。”

“是啊，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趟，”肖王氏点头，她向来心疼小儿子，此时更觉得他没干活儿是应该的，“你也比和你哥比，他多大个儿啊。”

肖乐哈哈大笑，“娘，您这么说，小心伤了哥哥的心。”

肖王氏看向肖承云，他没什么表情，肖王氏清咳一声，“等你长成你哥那体格，我也不会这么说了，我还怕你干活干少了。”

“娘最心疼小哥了，”菊花掩嘴一笑，“我可不信。”

“咋地，嫉妒你小哥得到的宠爱？”

肖乐没脸没皮，逗得除了肖大柱以外的人哈哈大笑，柳思思也喜欢小叔的性子。

肖大柱垂头干着活儿，不过他本来话就少，所以没人注意他。

“爹，要不您歇会儿了，我来？”

肖乐却单单注意着他。

“不用，这么点活儿，累不到我。”

肖大柱瓮声瓮气道。

肖承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肖乐，总觉得爹今儿心情不好，似乎和肖乐有关系。

肖乐注意到大哥的眼神，冲他眨了眨眼。

肖承云一愣，又看了眼闷头干活儿的肖大柱。

等他们干完活儿后，肖承云寻了个机会，把肖乐拉到他们房门处低声问道。

“咋了这是？”

肖乐也很小声地把昨天他们在院子里说的事儿，以及肖大柱在堂屋听了全告诉了肖承云。

肖承云抿了抿唇，其实那个事儿他是有印象的，他那会儿都五六岁了，加上记事记得早，几个舅舅一块儿上门的架势也大。

“爹……他也不是不管，只是奶……”

“反正娘受了很多委屈，”肖乐又小声说道，“娘为什么老学着奶做那样的婆婆？就是觉得成了那样的婆婆，家里才不会有人欺负她，嫂子有你护着，爹也因为柳叔的关系，时不时帮嫂子说句话。”

“以往娘受委屈，他可没多一句话的，”肖乐叹了口气，“你说娘能平衡？能看嫂子顺眼？好在我机灵，一直护着娘，娘心里高兴，嫂子又是个好的，对她也好，这些日子倒是没那么偏激了。”

肖乐的话让肖承云大受感慨。

等柳思思收拾好自己回房时，他还坐在凳子上发呆。

“发什么愣啊？快去洗洗，我给你留了水。”

肖承云应了一声，等洗了回来，身上还带着凉意，他没立马上床歇息，而是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也和柳思思回忆了一些年少时的往事。

也就是这个晚上，让柳思思对婆婆有了更多的了解和心疼。

第二天明显感觉到儿媳妇对自己更加好的肖王氏有些招架不住。

肖乐见此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完了完了，嫂子快要顶替我的位置了。”

“说什么呢，”肖王氏轻轻打了他一下，“快去把家里那三床竹垫拿出来。”

肖乐不再耍宝，起身去扛了三床竹垫到院子里铺好，一行人把昨晚上处理好的大青菜背到河边一一清洗干净，接着再背回家放在铺好的垫子上。

选好需要泡的大青菜后，柳思思和菊花就去忙了，而剩下的要做成腌菜，这得肖王氏来。

肖乐和肖承云都是打下手。

肖大柱去那户建房的人家继续帮忙了。

“娘，我记得下个月就是大舅的寿辰，咱们家去几个人啊？”

听肖乐这么问，肖王氏回道，“我早就想过了，你嫂子得和我过去认认人，所以就带你嫂子。”

“那把菊花也带上吧，”肖乐给菊花争取福利，“她也好久没出去走过人家了。”

“也成，”肖王氏往另外一边吼了一嗓子，“菊花！你听话点下个月带你去大舅家！”

菊花高兴坏了，连忙出来保证自己绝对会听话。

肖承云跟着他们干了一天的活儿，他发现肖乐真的非常细心，对娘的情绪照顾得非常好，总有法子让娘高兴起来。

晚上他忍不住和柳思思感慨了几句，“我以前只知道娘疼小弟，可如今看来，这样的儿子，不疼就怪了。”

“小叔确实非常细心，”柳思思点头，“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叔这样…很会照顾家人的人。”

这个时空里，小叔确实是第一个。

“这小子……长大了。”

长大了的小子正睡得香喷喷的。

大青菜收完了，肖王氏也没急着让大伙儿继续收萝卜，而是在家忙点小事儿，也算是歇息一天。

有这个想法的肖二婶带着梅花来串门，菊花和梅花立马钻进她的小房间里说悄悄话了。

柳思思在自己房里绣东西，肖承云和肖大柱又去帮忙干活儿了，肖乐就在堂屋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拿柴刀和松木在那捣鼓着。

“瞧着还真听话，”肖二婶压低声音，她一进院门，就发现大哥家干净了不少，以往虽然也挺干净，但这回一看，就和大嫂打扫的风格不一样，“人也大大方方的，拿得出手。”

她来时，柳思思特意出来给她们打了招呼，这才进屋继续忙的。

“那是，”肖王氏有些得意，“我这么厉害，她当然得听我的。”

肖二婶还真看不出这个大嫂哪里厉害了，毕竟对方做儿媳妇时，那可是她们三妯娌中最惨的一位。

不过她也没揭大嫂老底儿，而是看向后面不知道捣鼓啥的肖乐，“你发福哥和二狗子他们去后山玩了，你咋在家待着呢？”

听到二堂哥这名字，肖乐就忍不住露出笑，“昨天累着了，今儿不想出门。”

“你干活儿也实在，”肖二婶夸了一句。

肖王氏连连点头，“可不，这傻孩子真让人头疼。”

“对了大嫂，跟你说个事儿，我心里还拿捏不好。”

“啥事儿？”

肖王氏闻到了瓜的味道，连忙问道。

肖二婶低声道，“就前不久，三弟妹来找我，说她娘家侄女正在议亲。”

“啧，”肖王氏眉头微微皱眉，“她咋想的，让自己娘家人和你儿子结亲？”

“是啊，”肖二婶一拍大腿，“我娘家又不是没人，只是发福这孩子跳脱得很，非要选个自己喜欢的，不然我早就给他定下了。”

这话得到肖王氏的点头，“确实，得选个自己喜欢的，我们家老大就是自己选的，瞧瞧这日子过得真不错。”

肖王氏在这方面还是有一点执念的，就得选自己喜欢的过日子，当年她就是吃了亏。

“我没这个意思，可老二发福他爹好像有啊！”

肖二婶皱起眉头，“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哟。”

“这简单，你跟发福说，发福肯定不乐意，你又跟发福说你没这个意思，可他爹挺乐意，让发福和他爹斗去。”

这话有点挑拨的意思，但是肖王氏就是这么想的。

“我还真有这个打算，”肖二婶噗嗤一笑，拉住肖王氏的手，“大嫂就是明白我的心。”

一旁听了全部的肖乐：……

等肖二婶她们走后，肖乐也捣鼓完了，把那不怎么好看，而且非常简单的木簪递给肖王氏，“娘，好看不？”

肖王氏有些惊喜，接过那简单又丑陋的木簪，“你方才搞的？”

“嗯啦，用松木，”肖乐嘿嘿一笑，“我看娘的木簪都坏了。”

肖王氏的木簪用了好几年了，今儿早上一用力就成了两段，她便取了一截树棍用着，没想到小儿子把这些看在眼里，还给她做了一根出来。

当下肖王氏就给别上了，“哎呀，真好看。”

分明自己都看不见，可肖王氏就是一脸喜欢地夸赞着。

菊花见到后，也抱着肖乐的手臂，央求她给自己做一个。

她年纪小，都是用布条束发的。

“叫小哥。”

肖乐逗道。

“小哥！”

“说小哥最俊！”

“小哥你好不要脸，”菊花瘪嘴，不过还是乖乖说了，于是肖乐捏了捏她的小脸。

“给你做，不过我也不怎么会，不准给你做了后，你嫌丑。”

肖王氏闻言也道，“这可是你小哥的心意。”

“不会嫌丑的，”菊花连忙道，在肖乐去柴房选木料时，菊花也跟着过去，一直到那小木簪弄出来是，菊花这才心满意足地央求肖王氏教自己用木簪束发。

肖王氏因为一根丑丑的木簪，心情好得不得了。

肖大柱也是后面几天才知道是因为肖乐搞出来的木簪，他有些酸地看了眼肖王氏和菊花头上的木簪，“……也就是一般嘛。”

“下次做个更好的，”肖乐见肖王氏脸色不对，赶忙道，“我也觉得这个有些丑，配不上娘。”

“这是什么话，”肖王氏抬手轻抚了一下发簪，“这心意比什么都好，娘很高兴。”

“我也很喜欢，”菊花可高兴了，她得了木簪去找小伙伴炫耀了一番，“梅花还在用布条呢。”

“说起梅花，”肖王氏又问，“我今儿遇见你二婶才知道，梅花摔伤了？”

菊花点头，告状道，“是李招娣推倒的！梅花还不让我说给二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