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看着小师弟的李清禾无奈道,“不过是克化的药丸,一瓶里面有五十多粒,足够那小公子吃一年多了,我们既送了一瓶给他,那员外为何还要多买二十瓶呢?”
“是啊,为什么呢?”
肖乐追问。
“……因为他想买的不是药丸,是他中毒不能外传的事,我们留下期间,有个小厮每天都会去正院,甚至有时还偷听我们说话。”
肖乐恍然大悟,“城里套路深,我们还是去乡下看病吧。”
有很多地方还是没有乡大夫的。
他们继续往南走,路过一个又一个村子,治好了一个又一个病人,渐渐的就有人把他们传了出去,说他们是活菩萨,行医治病不但不收银子,偶尔见病患家中困难,还会留下些铜板。
渐渐的双菩就成了他们的江湖名号。
初夏,正坐在路边茶摊小桌子喝茶的二人,听着斜对面那桌喝茶的百姓,正在吹牛,吹的就是他们。
“你们是不知道,那双菩本是道观里的道士,后来听闻百姓穷苦不能请名医治病,所以一怒之下便还了俗,行走于人间,治病救人。”
“大义啊。”
“真是活神仙啊。”
肖乐:……
李清禾:……
他们快速喝完茶,接着上路。
“啧,早上我们得被抓。”
这啥名声啊,越好越显得朝廷不好。
肖乐感觉牢饭在向他们招手。
“无需多想,我们问心无愧,”李清禾安抚着,“不过咱们若是遇见达官显贵重病的,也可以医治医治,以后能避免很多麻烦。”
“这个好,”肖乐使劲儿点头。
可从初夏走到初冬,他们也没能遇见一个达官显贵,而且还是重病的。
倒是有不少冒充他们的假大夫,慢慢地就把名声搅得有些坏了,这倒是让肖乐高兴起来。
“这下朝廷就觉得我们不是那么圣洁了,”肖乐吃着干馒头,喝着山间泉水,笑眯眯地说道。
李清禾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这一路累吗?”
“累,”肖乐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腿,“这辈子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刚出发那半个月,我的脚都起泡了,后来你还背着我走。”
李清禾自然记得,那水泡在白嫩的脚心,又疼又痒,只能给他抹点药,再脱了鞋,背着对方,两个脚丫子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可爱又可怜。
“但是如今我习惯了,”肖乐吃下最后一口干粮,拿起竹筒喝了点水后,撑着下巴对李清禾道,“一天不走,还觉得不自在,再有,看见那些病好后的一张张欣喜的脸,我比在路上捡到一百两还要高兴!”
可打脸就是来得那么快。
这不,转眼又到了腊月,冷得瑟瑟发抖的天,二人在破庙借宿,不想在那干草中遇见一姑娘,瞧着像个富贵人家的丫鬟,但衣衫不整,二人赶忙给了对方衣服,以及擦外伤的药膏,边去寺庙外站着了。
那姑娘收拾好自己后,眼泪汪汪地冲二人跪下道谢,还说自己本是陪着自家小姐来上香,谁知道这寺庙早就废弃了,又遇见了歹人,反正就是九死一生,而小姐被家人接回去了,她却失散了。
肖乐正要给她把脉,那姑娘直接把手递给了李清禾。
肖乐:……
“劳烦公子了。”
姑娘柔情似水地看着李清禾。
李清禾不敢动,“不用把脉,姑娘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既然相遇,也算是有缘,那药膏就留给姑娘用吧。”
姑娘脸色一僵。
肖乐立马挺直脊梁,瞧瞧,这就是他的男人!
“再有男女授受不亲,既然你先来,那我们就不叨扰了,小师弟,我见前面有一条岔路,不如过去瞧瞧,那边可能有村子。”
“好呀好呀。”
肖乐快乐地跟上。
那姑娘却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李清禾的腿,“恩人带我一起走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能在恩人身边伺候,以求报得恩情!”
“……”
肖乐一把扯开那姑娘的手,对愣住的姑娘道,“那药膏是我给你的!再有这个男人是我的!你要想要男人,自己找去,别和我抢啊!”
找一个人男人容易吗?
都古代世界了,居然还有竞争?太可怕了。
肖乐拉着满脸笑意的李清禾,顶着风雪都离开了破庙。
留下那破庙里的姑娘满脸狰狞,“什么嘛!能遇见一个好看的男人容易吗?居然还喜欢男人!什么世道啊!”
说着,姑娘又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接着躺在干草中,等着下一个“客人”来临。
而借住在老乡家的肖乐二人,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那姑娘的身世。
“原本是被爹娘卖到县城,做了富贵人家的丫鬟,谁知道她是个不老实的,与主家有了首尾,被正室娘子发卖了。”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他们村岔路口上边一点的破庙里。
别的时候也不来,就每年腊月的白天在。
若是遇见心软好色的,就会跟着一起走,可没过多久,又会被送回来,像个疯子,又比任何人都清醒。
肖乐麻了。
这要是缠上他们,那就是个强劲的情敌啊。
“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清禾无奈地翻身抱住他,“情敌不是这么用的。”
肖乐嘿嘿一笑,钻进他怀里,第二日他们在另外一个路口遇见了那姑娘。
那姑娘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们第二轮,眼珠子一转刚要上前抱大腿的时候,肖乐当着她的面,勾下李清禾的脖子,吻住了对方的唇。
姑娘:……完败。
接着肖乐走向那姑娘,给了对方五十文,“我们穷得很,也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别再这样依靠别人过日子了,换个县城,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便和李清禾离开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姑娘红着眼将五十文钱揣好,在路边等了半天,终于瞧见一牛车经过,立马上去拦住,不等对方皱眉叫她滚开,姑娘便道,“我去万县,我给车钱的。”
说着,便拿出二十文递过去。
那大叔也是认识这姑娘的,就是因为认识,所以才不乐意搭对方,可这天寒地冻,能进一笔钱,回家就能让娘子和孩子多吃点好的,于是车夫把人拉到了万县。
巧的是,肖乐他们在前面也遇见了一老乡,也是坐牛车到南边的县城,正好就是万县。
在那呆了几天,救了几个人准备离开时,肖乐忽然拉住李清禾的衣袖,示意他往绸缎铺子那边看去。
只见前几天遇见的那姑娘,正笑眯眯地给妇人推荐布料。
“还是想明白了,”肖乐道。
“若是你给银子后,她依旧不知悔改呢?”
李清禾问。
“那她就很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一辈子都那么过了。”
甘心吗?肯定不甘心的,肖乐虽然不喜她勾搭自己的男人,可在当时,他还看见了姑娘的自暴自弃。
“都快除夕了,还不见老三回来,看来今年是不回来了。”
肖母和黄四娘子站在院子外张望了好一会儿后,失望地走回院子。
“今年不回来,明年肯定会回来的。”
黄四娘子安抚道。
“其实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肖母也想通了,“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那才是大好事。”
“是啊,”黄四娘子点头。
肖母又问,“你刚才说,你舅娘真借了银子给你娘?”
“借了,而且借了不少,”黄四娘子点头,“好像是小宝的夫子说他聪慧过人,可能会成为他们村最年轻的童生,这话传遍了,这不,舅娘就借了银子。”
其实去年过年的时候,黄四娘子夫妇回娘家,那时候黄老娘就让众姐妹借点一直养着小宝,黄四娘子直接就走了,后来从黄三娘子那得知,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黄老娘向他们借钱,一个字儿都没借到。
不想今年因为夫子的一句话,还真借了不少。
“也不知道五妹怎么样了。”
黄四娘子叹道。
“那丫头是个聪明的,早年受苦,肯定知道看人脸色,不该是自己的,不会强求,这样的性子,在大宅子里也吃不了亏。”
这下轮到肖母安抚她了。
果然,过年的时候肖乐也没回来。
此时二人正在一道观中,本是因为想起江湖上对他们二人还俗的传言,所以路过道观时,便起了心思进来瞧瞧。
不想道主重病,便留下给其治病,这不,过年便在道观过了。
“还说今年过年回去呢,”肖乐叹了一声,“食言了。”
“明年,明年就回家。”
李清禾捏了捏他的手,拿着木棍在地上划拉,先说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再点了一下他们家的位置,这么算过去,确实一年以后就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