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高远志收回视线,“施将军,高某有同样的话送给你,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如果卫所在接到警告的情况下,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一样会引来杀身之祸。”
施杰没想到高远志如此固执,他有心不管,又怕连累自己,只好苦口婆心地继续规劝,“高将军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够熟悉,不妨观望两天再做决断。”
“高将军,老施,这些人来路不正,所言不可信,慎重。”闫少雄和其他几位也出来了。
高远志知道,自己要是执意,一定会引起众怒。
他斟酌着,再次看向那个眉眼俊俏的年轻人。
那人与他对视一眼,又转开了。
之前说话的年轻小子打了一躬,“高将军,咱们只是一群逃难的读书人,心存报国之志,不忍百姓陷于水火之中,若非事情紧急,绝不会为难将军,还望将军明察。”
施杰道:“既然这么紧急,昨儿个诸位就该去找樱县巡检司,又何必在卫所纠缠?”
那年轻小子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位将军的话是认真的吗?巡检司才几个人,能顶什么用?”
樱县面积很小,又不是边疆,巡检司总共不到五十人,对上数百名山匪只有送命的份。
施杰黑了脸,怒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年轻小子没什么诚意地拱了拱手,“事急从权,小子言语多有冲撞之处,还望施将军海涵。”
“哼!”施杰冷哼一声。
高远志道:“诸位,你们说莫兰山集结匪类,并且将有所举措,可有凭证啊?”
那年轻小子拱手说道:“有凭证,但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天,高将军只怕来不及查证了。”
“哦……”高远志又去看那眉眼俊俏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看了过来,说道:“在下姓林,英州人,可以项上人头作保,确有此事。”
此人即便衣衫褴褛,脸上污迹斑斑,也难掩其挺拔的身姿和漂亮的五官。
高远志心道,季昀松原本姓林,英州人。他这般介绍自己,无疑是一种暗示。
季昀松应该不知道自己成了驸马,如果知道的话,只怕更要避嫌——文官插手京营卫所之事,并试图调兵遣将,绝对是大忌。
此番以老百姓的身份出面,由他来做决定,事情就会体面得多。
此人年纪不大,行事却非常老道。
假设真如他们所言,只要卫所佯装练兵,就可以吓跑一干试图干大事的蠢货,这件事的确可行,成了就是功劳一件,不成就当练兵,他也没什么损失。
另外,如果这姓林的确实是季昀松,那么就算有人追究此事,他以驸马身份出来分说一二,问题也不是很大。
高远志斟酌再三,到底同意了,问道:“去哪里,需要多少人?”
姓林的年轻人说道:“很简单,高大人点上两千人,做跑步训练,一路跟上流民便是。”
士兵跟着流民,威慑的不仅仅是山匪,更多的是老百姓。
老百姓大多胆小,只要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绝不会与山匪为伍。
如此一来,事态恶化缓慢,就能撑到麒麟军下来。
高远志点点头,方法简单有效,又没什么大的忌讳,着实可行。
他扫了一眼闫少雄等人,说道:“高某来自西北,为保持士兵战力,在练兵一事上从不懈怠,请诸位点兵吧。”
施杰道:“此事高将军自己承担吗?”
高远志道:“当然,绝不牵连诸位。”
指挥佥事马中玉道:“高将军言重了,练兵而已,下官愿协助此事。”
施杰等人皆意外地看向了马中玉。
“呵呵~”马中玉哈哈一笑,“诸位兄弟,练兵是好事嘛,咱们卫所最近有些懈怠,活动活动正好。”
“你若不怕死就尽管去,别想拉上我们。”施杰一甩袖子回去了。
闫少雄脚下挪了两步,但没动地方,倒是其他两位佥事跟着施杰一起走了。
高远志看向马中玉,只见后者的目光落在那漂亮年轻人旁边的一个人身上。
他虽然不认识那人,但知道马中玉,而且还想起了一件事——云琛一直在找季昀松,而季昀松失踪时只带着两个仆从,那么其他人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吧。
云琛是长公主之子,任麒麟军指挥佥事,身份特殊,不亮明身份就更在情理之中了。
高远志坚定信心,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管卫所的士兵愿不愿意,军令如山,他们都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好背囊,上官道,一路往北。
……
这十几个人的确是季昀松和云琛等人,高远志和马中玉都没有认错。
从卫所出来,他们连夜上了官道,隐匿在流民之中。
尽管已是二更,但路上的流民依然络绎不绝。
推独轮车的,扶着老人的,背小孩的……三五成群往前走,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
季昀松等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分成了三拨,大家相距不远,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