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平长公主的庄子,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
“得着听云大夫的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谁敢不听啊。”
“这话没错。”
“年岁不大,懂的挺多。”
“唉,不知道家里怎样了,这要是直接回房睡了,不堪设想啊。”
“谁说不是呢?天一亮我就回家,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
云禧处置完庄子里的人,搬到大门外,同方御医和楚御医一起,给老百姓处理伤口。
附近有个大镇子,镇子上住的大多是建平长公主的佃户。
云文洛和云琛的人出去走一趟,带回来几十个,外伤的,内伤的,骨折的,年老的,年幼的,不老不幼的,什么样的状况都有。
两位御医的徒弟先给病人分了类,他们按照伤情轻重、年纪大小的顺序挨个医治。
“大夫,我不行了,这里疼,肚子也疼。”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捂着右腹部,艰难地移到楚御医这边。
楚御医的徒弟说道:“肚子疼没法包扎,等着吧。”
云禧闻言蹙起眉头,把伤者的脑袋包扎完,说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正等着包扎的老百姓不干了,“大夫,小人的脑袋上还冒血呢。”
云禧道:“我先给他看,你稍等一下。”
那汉子见她年轻,犹豫片刻,但还是过来了。
扶着他的年轻人哭道:“大夫,我爹救我时,被掉下来的檩子砸到了。”
云禧在汉子的右上腹轻轻地叩了叩,“疼吗?”
“疼,疼啊!”那汉子的脸色更白了。
云禧轻叹了一声,“那檩子很粗吧。”
年轻人大哭起来,“大夫,我爹还有救吗?”
云禧犹豫着,她不确定患者的心理承受力。
那汉子顿时明白了,面色明显蒙上了一层黑灰,呐呐道:“不过是砸了一下而已,怎么就该死了呢?日子虽苦,可还总是有奔头的啊,孙子们还没长大呢。”
“呜呜呜……”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御医的学徒不忍心,“师父,您老有办法吗?”
方御医问云禧,“内伤?”
楚御医也看了过来,“那好像是肝脏的位置。”
云禧道:“肝脏破裂了。”肝脏破裂,必须手术,而且,即便她会做手术,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方御医就瞪了学徒一眼。
云禧摇了摇头,“对不住,实在救不了你,你老有什么就早早安排下吧。”
对方既然猜到了,她就只能实话实说,在这个时代,安排好后事,从容地走,对儿孙们有好处。
云文洛抹了把脸,对身边的长随说道:“送他们父子回去吧。”
喧闹的人群因此安静了不少。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让云禧感到无能为力的人。
她心里极不舒服。
云文洛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看看,那么多人都是你一手救治的,你做得足够好了。”
楚御医点点头,“老朽自愧不如,云大夫不必为此自责,我们的确是大夫,但也仅此而已。”
方御医也道:“医者仁心,云大夫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总算说了一次人话。
“嗐……”云禧开了口,“我都知道,但我还是难过。”
等着的老百姓说道:“大夫,你可别难过了,好好给小人包扎,小人不想死。”
云璟瞪了他一眼,“你离死还远着呢,要不要小爷送你一程?”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废话了。
此事很快传进了大门内。
郑太后说道:“大夫责任重大,别说她一个孩子,便是哀家也受不了。”
乐平长公主道:“云大夫这是何苦呢?”
建平长公主点了点头,“这么一看,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她挥手叫来一个大太监,“三件事,一,你去筹些粮食准备施粥;二,派人查查镇上总共死了多少人,都是多大年岁;三,顺便再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会死。”
大太监应一声,即刻去办了。
郑太后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疑心还不小。”
建平长公主道:“说不定只是扭伤腰腹而已,谁知道呢?母后莫生气,如果那人真的死了,儿臣定待云大夫如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