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离枯荣堂很近,乘车只要半盏茶的功夫。
刘员外和儿子正守在门房里,云禧一下车,二人就赶紧迎出来了。
刘家的儿子名叫刘宏康,二十岁,长相一般,性格不错,热情,且有分寸。
儿媳妇生孩子,刘员外不便出面,刘宏康亲自把云禧送到产床旁。
产房里烧了好几个炭盆,温度很高,条案上备了三大盆热水,剪刀、棉花、小被子也都准备好了。
产妇十七八岁的样子,疼得满头大汗,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苍白的脸上。
大概是阵痛刚过,她有些虚弱,只朝云禧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刘宏康指着一旁站立的中年女子说道:“云大夫,这是我娘。”
刘太太拉住云禧的手,“云大夫,可把你盼来了。”
两个产婆的目光一起落在云禧身上,而后相视一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云禧看得分明,但并不在意,问道:“差不多了吧。”
刘太太道:“嗯,看情形应该快了,儿啊,你快出去吧。”
刘宏康担忧地看看产妇,朝云禧一点头,几大步出去了。
“啊……”产妇大叫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床单,使劲一拉,床单发出脆弱的一声“滋啦”,碎掉一大块。
“使劲!”一个产婆拉开薄被看了一眼,“少奶奶生得很快,再加把劲儿!”
云禧也觉得差不多了,便道:“打一盆水,我洗洗手。”
一个小丫头麻利地把水送了上来,云禧洗了手,刚往回走,就听产婆惊喜地说道:“露头了,露头了,少奶奶再加把劲儿。”
云禧心道,真挺痛快,顺利就好。
她甩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产床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这血出得忒多了点儿。”
一个产婆说道:“哪个当娘的不出点血呢,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另一个也开了口,“就是,生完好好补补就行了。”
云禧瞪她们一眼,看看产妇的气色和舌头,又摸了摸脉,从包里摸出一剂药交给刘太太,“产妇气虚,备参汤了吗?如果备了,现在就给她灌下去,再让人把药煎了,以防万一。”
“备了备了。”刘太太吓一大跳,急忙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一个婢女端参汤上来,给产妇喝了下去,不到一刻钟,一个男孩就顺利地生了出来。
刘太太欢天喜地地出去报信了。
一个产婆剪断脐带,洗干净孩子,包上被子出去了,另一个守在产妇身边,等着胞衣下来。
产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个破布娃娃。
云禧推了推产妇,产妇毫无反应,她又看了眼下面,血流不止,遂道:“失血过多,她昏过去了。”
“真的大出血了?”产婆脸色剧变,噔噔噔后退三大步。
“快去催一催药。”云禧懒得理那产婆,掀开被子,取出银针,依次在百会、水沟、中冲、足三里刺了过去。
“嗯……”很快,产妇喟叹一声,醒了过来。
云禧收了银针,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产妇直勾勾地看着房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四肢冰凉,云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梅娘别瞎说,咱儿子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云大夫的医术高明得很,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刘宏康在外面带着哭腔说道。
原来刘家还有人等在外面。
云禧心里有了几分欣慰。
“真的么,云大夫。”梅娘的眼里多了两分神采。
云禧看着她,笃定地说道:“当然,你离死还远着呢。药马上就煎好了,你把药喝了,我再针灸一下,胞衣就能下来了,日后养一养就能好起来了。”
“药来了药来了。”一个婆子把药端了进来。
梅娘明白,只有早做准备药才能来得这般及时,人又精神不少,挣扎着抬起头,把药一饮而尽。
云禧取气海、至阴、血海三穴,用内劲催动经络,调血理气,以助元阳。
胞衣很快就下来了,血也止住了。
那产婆给云禧鞠了一躬,老老实实地收拾好胞衣,出去了。
云禧对梅娘说道:“怀孕时,不能因为怕流产就不敢走动,前两个月你可以小心些,但后面几个月就没必要了,只要胎儿坐得牢,必须适当的活动身体,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因为气虚出血过多,胞衣不下,你明白吗?”
梅娘虚弱地点了点头,“云大夫说的妾身都明白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太太进来了,尴尬地解释道:“妾身胆子小,云大夫见笑了。”
这大概就是母亲和婆婆的区别了吧。
云禧心里有气,本想问问梅娘的亲生母亲在哪里,刺一刺刘太太,想想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