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业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擦黑了,王府下人提着灯在马车前恭候,待他上前,立即迎过来:“王爷,现在回吗?”
“嗯,即刻回府,”北业应了一声,上了马车后又问:“陆修齐过来了吗?”
那下人恭敬答道:“您离府的时候就着人去请了,想是早就到了。”
北业放下车帘,道:“速速回去。”
……
马车回到王府,北业立即去了南园,陆秉文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他来起身行礼,北业摆了摆手,道:“你已经听说消息了?”
陆秉文点点头,问道:“皇上的情况如何?”
北业想了想,道:“太医说父皇年纪大了,再加上从前操劳国事,精力损耗过大,这一病,只怕是难了,纵然醒过来,也再难恢复到之前。”
他嘴里说得沉重,面上却透露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气,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乐见。
陆秉文收起折扇,敲了敲手心,思忖道:“如此,他们恐怕要将太子召回来了。”
“已经在商议了,”北业的表情霎时间沉了下来,阴恻恻地道:“回来又能如何?”
陆秉文察觉到他的意思,道:“你打算如何做?”
北业森然一笑,道:“自然是让他没命回到盛京了。”
“暗杀?”陆秉文略一思索,道:“可是这样一来,势必让人注意到王爷,恐怕到时候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北业踱了几步,道:“从甘州回盛京,最快的路要经过山阳,那里正好闹匪乱,派一队人充作匪寇埋伏,事成之后都杀了便是。”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又道:“哪怕杀不了他,本王也还有后招等着,到时候把计划提前,岂不是正好?之前还愁他不回来,现在么,呵……”
北业恶意地笑起来:“本王布下的局,叫他有来无回。”
陆秉文沉默片刻,北业看向他,道:“怎么,你有什么要说的?”
陆秉文面露踌躇之色,道:“回王爷的话,在下有个请求,颇有些难以启齿,故而……”
他说着,笑了一笑,北业如今正人逢喜事,心情颇好,大手一挥,爽快道:“什么事情,只管说便是,还需要客气什么?”
陆秉文就坡下驴,笑着道:“王爷也是知道的,在下心中仰慕一个人,原本她于我是天上明月,可望不可及,但是如今太子已入王爷彀中,那……王爷能否让她跟了在下?”
北业听罢,神色恍然大悟,道:“是了,本王差点把她给忘了。”
他说着,又看了陆秉文一眼,沉吟道:“之前留着她,确实是为了留一手,用来威胁北湛,谁知如今倒用不上了,那女人倒还算知情识趣,你既然喜欢,本王也做个顺水人情,把她赐给你便是。”
陆秉文神色惊喜,起身拱手:“多谢王爷了。”
……
一辆马车驶离了贤王府,车夫轻喝一声,挥动马鞭,车轮便辚辚滚动起来,驶过了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融入了夜色之中,化作一个细小的点。
车上,赵曳雪紧紧扶着车壁,微微蹙眉,强忍着马车摇晃带来的不适,陆秉文坐在对面,关切问道:“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曳雪摇摇头,客气道:“无妨,多谢三公子关心了。”
她的姿态这般疏远,陆秉文也不讨没趣,略略掀起车帘往外看,道:“大概还要一刻钟才能到在下的府邸,请姑娘再忍耐片刻。”
赵曳雪轻轻应了一声,车里再次恢复了沉默,最后她到底还是跟着陆秉文出来了,虽然陆秉文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贤王府是狼窝,北业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她这么些天来,一直假装无事,强颜欢笑,才总算是放松了他的警惕,保住一条性命。
但是要北业完全相信自己,仍旧遥遥无期,今天又出了这种事情,赵曳雪不得不做出抉择,至少陆秉文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也不必再假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