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湛离开后,太子府里伺候的下人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对待赵曳雪俨然是女主人的态度,生怕有半点不当之处。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太子不在,府前门可罗雀,唯有北潇潇三五不时过来一趟,陪着赵曳雪说说话,因怕她思念北湛,便绞尽脑汁搜刮一些盛京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哪户人家又出了什么大事,大理寺少卿十分惧内,纳了一个小妾,还挨了夫人一顿好骂,次日灰头土脸地去上朝,叫人发现了他脖子上的指甲印儿,有促狭的同僚问起,他便以袖子遮着脸回道,是昨天府里的葡萄架倒了。
赵曳雪十分好奇,道:“为何说葡萄架倒?”
北潇潇掩口吃吃笑起来,道:“赵姐姐你不知道,这个典故还是从皇兄的口中传出去的呢,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了。”
赵曳雪微讶:“还有这种事情?”
北潇潇眨了眨眼,笑道:“从前皇兄的脸上,不是也挂了两回彩么?父皇问起他,他便回答,是后院的葡萄架倒了,这才受了伤。”
赵曳雪先是一愣,很快就回过味儿来,紧接着,她的脸颊泛起些红霞,在北潇潇的注视下,越来越红,她想起来了,北湛是挨过她的两次巴掌,那巴掌印在脸上两天才消下去,没想到竟然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还成了一个典故。
她又羞又气,北潇潇见势不对,连忙劝慰道:“如今知道葡萄架倒的人多,知道这话是从皇兄口中传出去的人却少了,赵姐姐不必介怀。”
赵曳雪自有身孕之后,北湛又走了,日夜忧思,形容消瘦了不少,北潇潇怕她在府里闷出什么毛病来,索性带着她出去游玩。
赵曳雪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开始有些显怀,但是倘若穿了宽大的衣裳,倒也看不出来,北潇潇也不敢带她去远的地方,只在近处溜达,她自幼在盛京长大,对这里了如指掌,哪家酒楼的菜色好吃,哪间茶馆的茶好喝,哪里的景色好,她如数家珍,没多久,赵曳雪都把盛京转了个遍。
这一日,北潇潇照旧带着赵曳雪出去吃吃喝喝,上了二楼的雅间,她笑着道:“听说这一家店的八珍鸭是一绝,之前那厨子回老家去了,旁人做的八珍鸭总是没有那个味道,如今他回来了,我就想着要带你来吃上一回。”
说着,她叫来店伙计道:“旁的都不要,只要一道八珍鸭,要秦三做的。”
那店伙计笑容满面地道:“好嘞,那小人就给您吩咐下去了。”
北潇潇摆了摆手,又对赵曳雪道:“赵姐姐要不要和我一道回宫去见见母妃?”
赵曳雪迟疑道:“不好打搅月妃娘娘吧?”
北潇潇却道:“说起来,母妃昨日还向我问起你了。”
赵曳雪有些吃惊,道:“月妃娘娘说什么了?”
北潇潇道:“母妃问我……”
她说着,看向赵曳雪的肚子,道:“问我你的孩子几个月了,皇兄要走的那几日都没能见到她,没机会向她说起你怀孕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的,忽然就问起我来了。”
没等赵曳雪说话,北潇潇又道:“你和我母妃没什么交情,去了见面也是尴尬,不如我到时候帮你问一问,能不去就不去了,她说话做事向来不顾忌旁人的心情,万一把你吓到了如何是好?我答应皇兄要照顾你的呢。”
闻言,赵曳雪略略宽了心,道:“如此也好。”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话,不知过了多久,店伙计敲门送菜来了,外面的嘈杂人声不时飘进来,间或伴随着谈笑声,其中几句十分清晰。
“太子殿下如今去了乾州,也不知要去多久?”
另一个女子声音打趣道:“怎么,你的相思病犯了?”
之前说话的那女子哎呀一声,娇嗔道:“尹姐姐,怎么尽胡说话?”
女子哧哧笑:“我哪里胡说?不是你自己提起来的么?”
“不过我听我爹说,等太子殿下这次回来的时候,恐怕就要立太子妃了吧?”
“那他就像从前去梁国那样,一去三五年可如何是好?”
“就是呀,那可是三五年,玉容等得起么?”
“玉容姐姐肯定愿意等的……”
话声渐消,伴随着雅间门开合的声音,显然那一群人入了隔壁,人声也变得小了许多,北潇潇与赵曳雪对视了一眼,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了,果然,隔壁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
“我觉得以后太子妃一定会是玉容姐姐,听说当初春猎的时候,皇上就亲自问起了她,还说是良配,要礼部的大人们择日定亲。”
众女子惊呼,一个又道:“那后来怎么又让礼部挑人选了?”
之前的少女道:“那不过是走过场罢了,玉容姐姐,你说是不是?”
一个女子声音娇羞道:“我……我也是听祖父说起的,并不清楚内情……”
众人连忙附和的附和,吹捧的吹捧,恭喜的恭喜,就差直接巴结这位“未来太子妃”了,那个叫玉容的女子也是含糊其辞,并不过多解释,一时间气氛和谐无比,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冷不丁插|进来:“可是你们不要忘了,太子殿下的府里,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她好像很得太子殿下的喜欢,当初就连春猎都是带着的,到时候玉容姐姐若是嫁过去,不是还要和她争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