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曳雪睡了一觉醒来,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脚踝处痒痒的,像是有人在触碰一般,她心里登时警醒起来,想也没想,一脚踹过去,只听一声熟悉的闷哼,赵曳雪彻底清醒过来,她拥着被子坐起,看见北湛正捂着下巴,眉头紧皱。
赵曳雪立即缩回脚,十分警惕道:“你做什么?”
北湛松开捂着下颔的手,不自然地道:“没什么。”
赵曳雪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又想起之前睡着了仍被他折腾的事情来,提醒道:“太子殿下,且不说我如今是个病患,已整整有两日未曾沐浴了,您也不嫌弃么?”
听闻此言,北湛的表情甚是精彩,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孤……我没有想做什么。”
赵曳雪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打了一个呵欠,随口道:“是么,看来是我误会殿下了。”
北湛看着她困倦的模样,问道:“头还疼么?”
说着,一边伸手过来试她额上的温度,赵曳雪想也没想,下意识一把拍开,在寂静的室内清晰无比,北湛的动作一顿,收回了手,神情里甚至带着点不知所措。
赵曳雪偶然看见,颇觉得有趣,不知所措,这种表情她还只在少年的北湛身上看到过,想不到有生之年,再次见到时竟然是此情此景。
她觉得有些可笑,便真的笑出声来,北湛不解地看着她,道:“怎么了?”
赵曳雪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笑罢之后,她才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情?”
赵曳雪眨眨眼,神色无辜道:“忘了。”
她说完,又吃吃笑起来,明显是在捉弄他,北湛却没有任何办法,正在这时,玉茗进来了,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他,对赵曳雪禀道:“主子,太、太子殿下,那个孟大夫来了。”
孟大夫现在每天都要过来替赵曳雪针灸,听了这话,北湛便道:“让他过来吧。”
“是。”
玉茗去了,不多时复返,身后跟着背了药箱的孟老大夫,他先是给北湛行了礼,北湛摆手示意道:“开始吧。”
孟老大夫让赵曳雪躺在榻上,然后打开了针包,露出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金针来,他下针的手法很稳,赵曳雪只觉得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便再无其他感觉。
反倒是北湛的表情更为紧张,是不是问一声:“疼不疼?”
又让孟大夫下手轻一点,孟老大夫烦不胜烦,道:“这针灸如何轻一点?扎不准穴位就等于白扎了,殿下若是怕呢,可以先去外面,等针灸完了再进来。”
北湛抿起薄唇,倒是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赵曳雪的面容上,似乎这样就看不到那些瘆人的金针了一般。
他第一次觉得这细细长长的针,竟比战场上任何一种武器都要来得可怖,孟大夫每一次落针,他的眉心就皱一下,越皱越紧,到最后简直能夹死一只蚊子。
反观赵曳雪,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她顶着一脑袋的金针,甚至跟孟老大夫闲谈起来,问东问西,听他说行医遇到的趣事,北湛几次三番想打断,最后欲言又止。
赵曳雪忽然问道:“孟老,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迅速睡着的?”
孟老大夫低头施针,随口道:“你说的是蒙汗药吧?正经的药哪里能让人迅速睡着的?顶多是助眠罢了。”
赵曳雪道:“让人眼前突然一黑的药呢?”
“那就是蒙汗药,”孟老大夫不屑道:“旁门左道的东西,用这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非奸即盗,小娘子可千万要警醒些,这世道啊,好人不多,坏人倒不少,尤其是你还生得这样漂亮,别着了人家的道去了。”
“哦,”赵曳雪看了北湛一眼,冷笑道:“我记下了。”
北湛:……
他一声不吭,待孟老大夫施完针,又亲自送他出门,赵曳雪想起来什么,把裙摆掀起看了看脚踝处,那里原本扣着的金锁链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只留下一圈微微泛红的痕迹,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赵曳雪伸手轻轻摸了摸,玉茗心疼地道:“主子,奴婢帮您上点药吧?”
“不必了,”赵曳雪淡声道:“留着也挺好。”
玉茗急道:“万一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赵曳雪却道:“疤留在心里了,至于脚上有没有,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她听见外间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显然来人已经听见了,过了一会,北湛推门而入,那双略深的烟灰色眸子望向她,薄唇动了动,正欲说话,赵曳雪却抢先一步开口,问道:“殿下把那条金锁链放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