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晏一的出现,赵曳雪如梦初醒,猛然把手收了回来,整个人尴尬万分,在北湛看过来的时候,晏一十分识趣地默默放下帘子,并且及时地拦住了后来的玉茗:“现在不能进去。”
玉茗茫然不解道:“为什么?”
晏一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殿下和你主子在有事……”
玉茗好奇追问:“他们能有什么事?”
晏一自是不能真告诉她是什么事情,只得尴尬道:“就是——”
话才说完,营帐帘子又被掀起来,北湛立在那儿,看了他一眼,道:“手炉呢?”
晏一忙不迭把手炉送上,顺便往营帐里看了一眼,光线昏暗,只隐约看见赵曳雪站在那儿,侧身对着他。
耳边传来北湛冷冷的声音:“进去看?”
“啊?”晏一吓得一缩脖子,立即道:“属下不敢。”
北湛淡淡地瞥他一眼,入了营帐,把手炉递给赵曳雪,叮嘱道:“拿着。”
赵曳雪沉默地接过来,她现在不仅不觉得冷了,甚至感觉到了些许汗意,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轻声道:“我、我去外面看看。”
北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外面风大。”
他才说完这句,忽然间,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淅沥声,赵曳雪抬起头来,望着营帐顶,道:“下雪粒子了。”
天黑时分,终于开始下起了雪粒子,簌簌地落在营帐上,如乱琼碎玉,在地上蹦跳着弹开去,声音清脆悦耳,赵曳雪终于明白古人为何有诗云: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
她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粒子,忍不住看得入神,玉茗伸手接了一捧,一边冷得直哆嗦,一边兴奋地送到她面前,道:“主子,您快看!”
一颗颗圆润的雪粒子在火光下闪着微光,晶莹剔透,如琉璃珠子一般,十分漂亮,玉茗的手指被冻得通红,赵曳雪道:“快撒手,小心被冻伤了。”
玉茗忙扔了雪粒子,冷得直打哆嗦,不住呵气,赵曳雪把手炉递给她:“拿着暖暖手。”
玉茗才要接,一旁久未说话的北湛忽然开口道:“一时冷一时热,容易生冻疮。”
闻言,玉茗又缩回了手,忙道:“奴婢不用了,还是主子拿着吧。”
雪粒子下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地上都积了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吱嘎作响,寒风自山野间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营帐随之晃动,赵曳雪疑心它几乎要被吹走。
她裹着厚厚的被子窝在角落,像一只即将的冬眠的小兽,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营帐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紧跟着,帐子被掀开,一阵寒风趁机钻了进来,吹得赵曳雪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眯起眼。
“主子!”
玉茗手里捧着一个大食盒,她身后跟着的是晏一,两人走近前来,赵曳雪才看见晏一提着一个陶钵,他小心的把盖子解开,里面竟是满满一钵赤红的火炭。
他把炭倒入早已挖好的土坑中,霎时间,便有融融的暖意便传来,赵曳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早听说你们北地冷,却没想到冷成这样。”
晏一笑起来,道:“公主初来,自然是不习惯,像我们待久了,这种天气如家常便饭一般。”
赵曳雪捧着双手,放在火炭上取暖,淡淡道:“你说的也是,总会习惯的。”
晏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收起陶钵,道:“这炭不经烧,最多也就一刻钟的光景,稍后我再送一些来。”
晏一走了,玉茗在旁边放下食盒,道:“主子饿了么?”
“还好,”赵曳雪摸了摸她的手,被冻得冰凉,忙道:“你先暖一暖。”
主仆二人挨在一处,一边烤火,一边小声说话,没多久,帐帘再次被掀开,北湛挟裹着寒风走了进来,他的身形挺拔颀长,披着大氅,上面还沾着一层薄雪,他道:“晏一来过了?”
赵曳雪点点头,示意玉茗摆放碗筷,油灯如豆,营帐内光线昏暗,三人就着那一坑暖炭吃罢晚饭,北湛忽然想起什么,对赵曳雪道:“今日还没涂药。”
玉茗听了,忙主动请缨道:“让奴婢来吧?”
北湛没接话,径自从袖中取出那个药盒来打开,才几日功夫,那一盒药膏就快见了底,他以手指沾了些药膏,示意赵曳雪过去。
赵曳雪看了玉茗一眼,犹豫着没动,没想到下一刻,北湛自己倾身过来,在玉茗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替她涂上药膏,仔仔细细,甚是耐心。
那一刻,营帐内的气氛莫名变得十分古怪,一向粗神经的玉茗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此刻,不应当出现在此地。
她应当在营帐外面,和晏一站在一起……
玉茗默默地收拾食盒退出去了,出了营帐就看见晏一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相顾默然,片刻后,晏一轻咳一声,问道:“殿下用过晚饭了?”
他动了一下,玉茗以为他要去找北湛,连忙阻止道:“现在不能进去……”
话才说出口,就觉得何其耳熟?之前晏一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玉茗猛然间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当真是蠢钝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