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涯(2 / 2)

叶辞柯还经常来住?

听她这么说,众人更好奇叶辞柯和他们的关系了。

领到钥匙后,一行人结伴去放行李。和阿莉捷他们分开后,小尖牙撒开欢,啧啧惊叹这地方都精致优雅,连楼梯都比他洋气。

乔稚欢好奇问道:“叶老师,你究竟怎么认识他俩的啊?”

奸商闻言也站住脚步:“是啊,这地方这么远,不像是和外界有往来的样子。”

“忘记介绍了。”叶辞柯这才恍悟,“阿莉捷是我亲奶奶。这里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家。”

众人:“??”

叶辞柯带他们来的时候,大家不是没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可阿莉捷和马修都是一副当地人的模样,和叶老师长得又不像,而且叶老师又姓叶,这是怎么成一家人的?

“没有不好的意思。”奸商问,“叶老师,你是领养的么?”

叶辞柯:“……”

众人各自安顿好后,重新聚到起居室,真相才大白。

窗外是遥远寒冷的雪山,窗沿已经爬上寒冷的霜花,室内倒是暖意融融,无烟壁炉燃得正旺。

壁炉上放着张全家福,马修、阿莉捷坐着,身后站着一位黑长发女子和高眉深目的年轻人,而年幼的叶辞柯站在照片正中央,正冲镜头甜甜地笑着。

整体来说,叶辞柯长得更像妈妈,含蓄而冷淡,不过深邃的轮廓、眉目,以及浪漫的卷发都是来自于爸爸。

如果不看全家福,直接跳辈分看,的确很难联想这是一家人。

“Lori是我见过最才华横溢的画家。”阿莉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可惜上帝太喜欢他,年纪轻轻就呼唤他回去了。”

乔稚欢细微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她口中的Lori估计就是叶辞柯的爸爸。他记得以前听魏灵诉说过,叶辞柯是由妈妈单独抚养的……难怪这家里只有两位老人。

阿莉捷独自转身去了厨房,乔稚欢怕她独自待着伤心,连忙跟了上去:“阿莉捷,晚饭吃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阿莉捷背着他,似乎是吸了下鼻子,她回过头,眼眶虽然有些湿润,脸上却绽开笑容,点了点乔稚欢的鼻尖:“你想过来捣乱么,Chouquette。玩去吧,厨房有我就行。”

“我不会偷吃,阿莉捷。”乔稚欢笑着用法语和她沟通,“我可比小泡芙听话。”

乔稚欢的确没偷吃,在阿姨和阿莉捷的指导下,帮工做得还成,至少比偷鸡腿的叶老师强。

珐琅锅里焖着蔬菜炖牛肉,另一个炉子上温着奶油蘑菇汤,叮一声,烤箱里的烤布蕾好了,烤箱门一开,整个厨房洋溢着香甜温馨的气息。

阿莉捷怕他烫着,用保温手套拿出烤布蕾,教他在表面撒上糖粉,再用□□喷出漂亮的焦糖。

阿莉捷示范了一个后,热情地递过火枪。

乔稚欢笨手笨脚开火,布蕾表面都被他烧成焦黑色了,阿莉捷还在极捧场的鼓掌,说他“C&039;estgénial!(棒极了)”。

“怎么烤成这个样子。”

他的肩忽然碰到些温热的触感,叶辞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同他肩膀相触,就着他的手握住火枪。

厨房里还有其他人,这动作简直太大胆了,乔稚欢吓得一惊,立即回头。

好在阿莉捷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乔稚欢怕人发现,慌忙想抽回手,结果右手反而被裹得更紧。

他又是肘击又是轻咳,叶辞柯就像没明白他的意思,双手覆在他右手上,眉目轻垂,莹蓝色地火苗均匀喷洒,糖霜渐渐被炙烤成甜蜜的糖色。

这焦糖烤得是胆战心惊,乔稚欢的心脏乱跳,生怕阿莉捷转身发现异样。

同时他又忍不住在想,叶辞柯是怎么向阿莉捷介绍他的呢?

是特殊的人?朋友?

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队友?

他正胡思乱想,听见叶辞柯在他耳边轻声问:“过来还开心么?没觉得哪里拘束吧?”

“没有。”乔稚欢一样轻声答。

“那就好。”叶辞柯柔声细语,“你可以放松点,就当自己家。”乔稚欢惊异地望他一眼,叶辞柯神情专注,认真盯着眼前的甜点,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无足轻重的话。

八点钟,七支红酒杯碰在一起,欢迎晚餐正式开始。

海岛上长期清汤寡水,这顿又是牛肉又是浓汤,大家吃得尤其满足。

更棒的是,饭后还有甜点!

烤布蕾端上来的时候,小尖牙的眼睛里都要冒出花了。

晚饭后,大家围在一起听阿莉捷讲叶辞柯小时候的事情,什么睡觉怕黑,一定要抱着小玩偶才能睡;还有第一次见到大号变形金刚,被吓得哭着跑回家;以及太过嘴馋,曾经试图尝过红颜料,又因为不是辣椒味儿而痛哭……

所有人被逗得前俯后仰,堪称叶老师大型社死现场。

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叶辞柯赶紧打发阿莉捷他们回去休息。

叶辞柯把阿莉捷送回卧室,折返回来的时候,小尖牙已经窝在单人沙发上睡得四脚朝天,奸商坐在飘窗上弹吉他,魏灵诉坐在他身边,而乔稚欢拢着织毯,静静听他俩唱歌。

叶辞柯没打扰这一幕,只挨着乔稚欢,安静坐下。

“Aday

Takeawayhavenothgtosay……”

奸商唱的是魏灵诉初舞台的选曲,当时,这首曲子被魏灵诉唱得冷感疏离,但经过他温暖低沉的嗓音诠释,居然被唱出了温馨的烟火气。

窗外似乎飘了点雪粒,却衬得屋内越发暖和。

乔稚欢窝在沙发上,一侧身体被壁炉烤得暖融。

以前的日子,他总是过得很忙,忙到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时间打理。

回到家里,屋子是冷清的,有时还留着上次出门前的狼藉,冰箱里空空如也,不说人,家里连个能喘气的动物都没有。

有时候,盯着乱七八糟又冷冰冰的家,他也会在想,这是他想要的生活么?

虽然这里不是他的家,但却莫名符合他对家的一切憧憬。

温馨、祥和,好像在冰冷的世界里撑出一个小结界,无论在外面遭遇什么,都能在这里恢复力量、充满希望。

有一瞬间,他真的庆幸叶辞柯带他来到这里。

一曲唱完,乔稚欢由衷地鼓掌:“奸商,你唱歌真的好听,你该唱给全世界听。”

奸商也很给脸地商业互夸:“欢欢,你跳舞真的好看,你该让全世界欣赏你的光。”

乔稚欢笑着骂他:“我是认真的。”

他解释道:“我是在想,即便大橙刁难也没什么。大橙有权有势,可他剥夺不了每个人自由歌唱的权利。何况,你唱得这么好听,应该让大家都听到你的声音。”

奸商抱着吉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万分慎重地看向乔稚欢:“以前,我总觉得,生活重压下,很多人没有享乐的权利。遇见你之后,我有些改观。”

“和你相处这段时间,我其实挺开心的。你让我觉得,被针对、被刁难、被误解伤害,一样可以怀揣梦想,不断奋斗。身陷囹圄、一盆如洗,一样可以乐观面对。更让我觉得,苦难、磨砺和幸福享乐,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晰的界限。”

乔稚欢下颌柔缓地舒开,看着是笑了,却蓦然低头,避开奸商的视线。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叶辞柯明白乔稚欢曾经摔坏过髋骨,曾经患上过进行性神经系统病变,作为一个舞蹈家,他不仅彻底没办法跳舞,每天每时每分、每个最细微的动作,都要和神经性幻痛做斗争。

那是连最强效的镇定都压不住的痛苦。

万幸,万幸这一切没有彻底压垮他,万幸他来到这里,重新点燃生命之火。

叶辞柯安抚地触上乔稚欢纤瘦的手腕,却在覆上去的同时,触到些湿润的触感,像是一滴泪痕。

屋内炉火绒绒,奸商话语很轻,份量却沉甸甸的:“生活不公平、更不平等,有时候还会雪上加霜,但快乐是平等的、怀揣梦想也是自由的,以前,我都是偷偷躲着写歌,好像这事很见不得人一样。现在我想通了。我就是要写歌,就是要唱歌,就是要去鼓励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更多的人。”

“就像你现在所做的一样。”

“乔稚欢。”奸商犹豫般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和你说这话。其实这也不仅仅是我的想法。路上我们都交流过了,我、白染、魏灵诉,还有叶老师,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们几个人组团么?”

“不签给任何人,我是说,只有我们。”

乔稚欢低着头没说话。

奸商还以为他不愿意,慌张道:“大橙为难我们也没关系,你想签给正式公司也行,我们还有Rêver,还有叶老师的剧场,甚至没有公司要签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拉上一队人,满世界流浪,想在哪个城市唱歌就在哪个城市唱歌,实在不行,我和叶老师还能编曲,我们直接网上发行——”

乔稚欢低声应了一句,声音太小,奸商完全没听清:“什么?”

“我说。”乔稚欢笑着抬头,拿手扩成喇叭,“我愿意!”

叶辞柯故意装作没听清:“愿意什么?再说一遍。”

乔稚欢恼了,冲着他的耳朵喊:“我说我愿意,小泡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