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个两个都成了哑巴了?
他们想不作声,亦或是想让别人帮他们出声,哼!萧颖就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礼部有何章程?”被问的人,一时半会儿实在答不上,能怎么办?
这种事就该让礼部出头,早就为此事为难得半死不活的王宦突然被点名,好想骂娘!
礼部,他作为礼部尚书,早就盼着能有些事做,迁都,册封太女大典,都办得漂亮,让他终于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用武之地。
结果高兴没多久,现在好了,为难的事冒头。
萧宁没被正式册立为太女之前,私底下其实已然有人问起这个问题,萧宁要是成了太女,将来她的婚事怎么办?
王宦作为一个在萧宁面前其实不太抬得起头的人,完全没有要跟萧宁对着干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桩事他也在心里过了几遍,怎么想都觉得,萧谌和萧宁都绝不会乐意有人骑在他们头上。
要是有此心的话,萧谌直接过继一个侄子,那不是比让萧宁嫁人,让萧宁的丈夫承继江山要好?
正是因为萧谌否定这自古以来就有的选择,而是要自己开创一条新路,才有立萧宁为太女的事。
反正大昌自建朝以来,不知改立了多少规矩。
任你们服与不服,都没有什么关系,坐在这个皇位上的萧家人,兵马为后盾,除非你们有必胜的把握敢造反,否则就不得不认萧氏定下的规矩。
突然被推到风浪尖口,王宦紧张地舔了舔唇,随后赶紧地作一揖道:“臣都听太女的。”
开玩笑,这种事王宦想得头都大了,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明智之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正主儿萧宁在那儿站着。一步一步让天下人认同她成为太女,就算不认同也不敢反抗她成为太女这事,萧宁要说心里没有想法,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婚事,鬼都不信。
不得不说,王宦确实聪明,他没本事解决的事,打死也不敢往身上揽。
不揽,也得丢到正主儿面前,让正主儿自行解决。
“我要是说须集思广益呢?”王宦将皮球踢得干脆,可是萧宁对他这一位礼部尚书,也须得从他嘴里问出一句准话。
被萧宁看了一眼,王宦觉得瞬间喘不过气,再消化完萧宁的话,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你既为礼部尚书,当熟读各礼法,我想知道,你以为太女该不该有夫?”主意可以不出,态度必须得表。
王宦这些年确实当着闲差,但以后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谁说一定是闲差了?
想到后续礼部的份量,萧宁就得弄清楚,王宦是不是可用之人。
从萧宁出声那一刻开始,满殿皆是一片死寂。
这会儿都不看萧宁,倒是盯着王宦,不仅是萧宁在等他一个答案,满朝文武,甚至萧谌同样也在等着。
王宦额头汗落不止,都是被吓的。
他想拖,然而他该知道,在萧宁面前想用拖字诀,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果不其然,萧宁挑起眉头,嗯?的一问来。
“以三纲五常而论,实不该。君既为君,何以为妻。君夫有悖,徒生事端,不妥。”王宦知道躲不掉,那能如何?
不说萧谌和萧宁的打算,扪心自问,萧宁已为太女,再给她备个丈夫来,是觉得萧宁日子过得太太平?
王宦不能忘记他可是受了萧家大恩的事,就算不思回报,至少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萧宁一个多好的孩子,就因为生为女子,处处被人约束,就算平定天下,就算现在贵为太女,还是得被人不断地算计,不断地想让她下马?
不成,若是萧宁有错,为国为民而须将其除之后快也就罢了,萧宁从来无错,甚至于天下,于百姓更是有大功,怎么能对她无礼?
依国依民而论,萧宁确实不应该有夫,再让一个人凌驾于她之上。
有夫,纵然为君,亦是给了人钻空子的机会,自然也怪不得旁人将你的所有付出尽都毁之,更将你所有的一切据为己有。
王宦对萧宁真没意见,而是也认为就算萧宁是女子,像她这样的人若是将来继承江山为帝,必然也是一个好皇帝。
再另选一个人,王宦其实并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比萧宁更好的人。
怀揣此念,王宦觉得他应该说两句心理话的。
出列往前,王宦朝萧谌作一揖,“陛下立殿下为太女,国之储君,欲令殿下承继江山,昭示天下,人尽皆知。彼时再为殿下许夫,难免令天下人想,太女有夫。恕臣言语僭越,若将来殿下承江山,更是女帝有夫,便如同这天上升起二日,以令天下不知,究竟是帝王为尊,亦或是帝夫为尊。”
难得王宦出面说话,尤其说得如此直爽中听。
萧谌满意地颔首,“说得不错,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你们担心太女婚事朕明白,可朕希望你们能想想该如何杜绝日后可生之祸端。”
真心所言,萧谌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
别总想着让萧宁吃亏,给萧宁挖坑,祸害萧宁就成。所谓让他们考虑如何杜绝日后或许会生出的祸端,他们怕是求之不得生祸。
萧谌起身道:“你们的心思朕不是不知,只是在大节上不亏,朕会容你们的小心思。那也就是说,你们若想乱天下之根本,如太女大婚一事,欲令太女有夫,朕是不会如你们所愿。”
大节不亏,这就是大昌对于文武百官们的底线。
为臣不思报君,这也就罢了。萧谌明了他们之中有多少尸位素餐者。可若他们欲挑起争斗不休,更想让这天下乱象横生,就怪不得萧谌亲自动手收拾他们。
“可陛下,太女不应有夫,那当如何?”是啊,萧谌就算说白了底线,也认同太女不应有夫这句话,接下来如何安排萧宁的婚事,怎么才能让萧宁成婚,又不会让萧宁的婚事在日后再惹起旁的事端?
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
萧谌望向萧宁,“你怎么说?”
萧宁道:“太女非寻常女子,自不能以寻常女子而定之。既为储君,且按储君一应之礼而行之。想是先贤立下这些规矩,必有其道理。”
一群人总记得萧宁是女子的事,难道就不能把这点事忘了?
忽略萧宁是女子这一点,只要记得她是储君,很多事不就可以解决了?
萧谌一直在想,萧宁该如何解决她的婚事,这意思,按以前储君的规矩来办,太子之妻是为太子妃?
咳咳咳!
太女之夫不能称为太子夫,毕竟夫就是给萧宁惹麻烦的身份,不如就换一个方式。
“以男子为妃?这不妥。”有人的反应极快,比如李御史,那是完全傻了眼,脱口而出。
“以太女有夫,更为不妥。”姚圣呛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比起什么男人的尊严,必须是国家安定在前。
太女有夫,就像他们之前说过的话那样,是要乱天下,让天下不得安宁。
一切按太子之前的规矩办,不错,那都休想凌驾于太女之上,将来有机会乱天下。
姚圣越想越是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萧宁怕是早就等着的了,也正是因为等着,这才在身份未定之前不透半点口风。
毕竟尚未成为太女,如何能说出太女才能说的话?
姚圣思及起,不得不再次感叹萧宁沉得住气,牢记什么身份说什么样的话,从不敢僭越。约束守礼之极的人,又是何人能轻易捉她把柄的?
“既为太女,先是国之储君,方是女子。依礼在前,先君后人,殿下的婚事,不宜惹天下动荡,一应按储君之制而论之,行之,甚好。”王宦本以为是要为难死他的,不想峰回路转,萧宁果然早就想好如何行事,现在只需要各方配合,事便可成。
好啊好啊,就该如此。
王宦越想越是觉得萧宁这一套做法甚好。
其实这储君存在多少年了,不是没有人知道这套规矩好,只是萧宁总是女子,太多居心叵测之人就想占得便宜,也是身为男人们总不愿意弄出一个男的太子妃。
这要是记录在案,往后流传千世百世,岂不是为后世所耻笑?
不成不成,怎么能让自己活成一个笑话?
可是,他们不敢想,不愿意想的事,萧宁敢!
给自己寻个太女夫,以后让那么一个男人骑在萧宁的头上,还要跟萧宁论什么夫为妻纲,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臣附议。”孔鸿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只问此事对萧宁是否有益。
那自是当然有益的。既是有益便无须犹豫,早下决断。便将此事解决了吧。
萧宁面上露出笑容,几位宰相不管对萧宁将来成为女帝一事有多少想法,也必须要说,不立太女夫,而是按太子的规矩行事,不令太女有夫最是利于天下稳定。
是以一个个都表示同意,就连六部尚书们也都一致同意,甚以为这主意真是太好了!
这一看政事堂诸公都同意了,就算他们再不想同意,有用吗?
“与太女大婚之人如何称谓?”有人想到另一层,萧宁是太女,不能称太女夫,这个男人该如何称之?
这个问题问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萧宁,看得出来萧宁早就想好,问她总是没有错。
萧宁面对他们的目光,反而淡定地移向王宦,“礼部尚书与礼部众议再呈。”
开什么玩笑,什么事都让萧宁做完了,那要他们何用?
王宦这倒是没有说错,反正不能有太女夫,该怎么称呼萧宁的另一半,他们是男人,是应该要站在男人的立场多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同一时间,王宦感受到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在无声地警告,他们礼部要是不弄出个好听的名字来,想清楚了,他们以后断然没有好日子过!
王宦
以前他觉得当这个礼部尚书太闲了,现在倒好,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的,每一件还挺揪人,办不好还要惹起众怒,不带这样的!
可惜了,无人理会他内心委屈和崩溃!
“太女宫中设几人?”李御史真就是随口一问,真的是随口。
按规矩,太子并不是只设一太子妃而已,萧宁若是效仿太子,那
靠!一群男人都不好了!
往日他们三妻四妾自是觉得理所当然,皇帝和太子三宫六院,不都是为了绵延子嗣,也没什么不妥当。
这会儿,这会儿想到萧宁一个女子也要三夫四侍,风中凌乱了啊!
一个个摇摇欲坠的样儿,看起来颇是吓人的。
不过萧宁淡淡地道:“纵情色欲,恐乱心志,孤此一生,唯愿一人,与之共携白首,不离不弃。”
然而萧宁自问没那个精力去应付太多人,一个跟在身边,若能与她同心同德者,足矣。
咦?萧宁明明可以要求三夫四侍的,她竟然不要。
“孤不知诸位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何等快活,对孤而言,一人一心,给不了旁人。且天下国事每繁重,孤自问精力有限,没那么多闲功夫与男人纠缠不休。况且我萧家男儿,个个都是深情之人,此生独一妻,我不过是向阿爹学习。”
萧宁疑惑于他们究竟何来的精力三妻四妾,同样也对萧家男人给予肯定的赞赏,她的祖父伯父们都是世上男儿的楷模是吧。
萧谌被萧宁夸了一句,心情亦是好。
别以为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打着多少让他多纳妃的主意。
不就是觉得他膝下只有萧宁一女,便帮着他觉得委屈,不断地想劝他以江山传承为重,亦盼着萧宁因独女的身份所占的便宜都消散殆尽。
哼,萧谌心下明了他们的心思,也不想跟这群小人纠缠太多。
反正在他心中,如今只有孔柔一人,亦容不下旁的人,想让他另外多纳几个妃,谁乐意谁来!
有先前萧谌宣告君子重诺,为帝王者更应该重诺的话在前,旁人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皇帝说,皇帝你为了江山传承,就别再念着所谓的承诺了,只需要以江山为重,绵延子嗣为重。
失信就是失信,说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抹去这一事实。
萧谌是不屑于这样的人,自然也是不能成为这样的人的。
萧宁如今昭示于天下,她身侧之人只会是一人,而不会再有旁人。
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让一群人以为萧宁心思太多,就想着处处折辱他们男人的世族们都不由亮了眼。
萧宁竟然不打算三夫四侍,更要做到就连男人们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的忠贞不二?
这要是萧宁枕边人独一人而已,虽然不是夫,可是再下一任皇帝便是出自这一位,那不也是让他们的家族从中得利了?
能舍得女儿嫁入皇室,沾皇家光的人,如今让他们舍一个儿子,有何不可?
“当以陛下为榜样,殿下这般甚好。”有利可图,有人的脸也就变得快多了,比如夸赞萧宁亦是必须的。
萧宁与萧谌对视一眼,萧谌给了萧宁一记干得漂亮的眼神。
“如此还是待礼部商定名号后再议其他。”姚圣一看在场的人都没有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亦是给萧宁肯定的眼神。
不错不错,张驰有度,对于如何安抚因她为太女,又将要立女主外,男主内这一先例的事有所反感的人,这其中的分寸,萧宁拿捏得死死的。
王宦再一次被点名,立刻应下,保证一定会把这桩事办得漂亮。
如此,萧宁为太女后第一日早朝便就此结束。
别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对萧谌来说,他家女儿的婚姻大事,之前萧宁说过,大局未定,很多话不能直白道来,现在这不是尘埃落定了?
既然别人都好奇地问起萧宁有何打算,萧谌也必须跟萧宁谈一谈。
父女二人有默契一般,一前一后进了萧谌的书房,萧谌道:“那一日你阿婆带你见的人,可有中意的?”
相亲的场面,萧谌亲眼看到,这心里的滋味吧,百感交集。
“阿爹有中意的?”萧谌有问,萧宁何尝没有问题,亦十分好奇,萧谌刚想否认,结果注意到萧宁的眼神,那分明是了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