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当军医那会儿，不免会跟源家的派系有所交集，两边的观感都还不错。

异能大战末期，常暗岛上，不死军团计划失败，军队中的异能者自杀，岛国战败。政府追究战败责任的时候，森鸥外这个“不死军团”计划的提出者和执行者成了所谓的罪魁祸首，他出身的森氏家族都忙不迭地跟他撇清关系，还是源家的人说了公道话。

森鸥外最多是个执行不力。

岛国战败的罪魁祸首？

他还不至于。

不管政府军方是不是看在源家的态度上而改变了想法，森鸥外被开除军籍，虽然没了前途，但也算得上是全身而退。

之后数年，看似失意的森鸥外并没有借机扒上源家，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以着自己的名义送些年礼。直到一年前，森鸥外坐稳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这才来源家拜访，以着森氏港口株式会社的名义寻求合作。

源家还真没有觉得一个披着壳子的极道组织找他们合作有哪里不对，源家传承千年屹立不倒，除了祖宗庇佑以外，风格就是端得起架子又放得下身段。就横滨那情况，分明就是一块长满了棘刺的大蛋糕。有称王称霸的地头蛇愿意拨开棘刺分源家一块，只要确定里面裹着的不是毒-药，怎么可能放过。

当然，港口黑手党的蛋糕不是白给的，有源家在，政府对港口黑手党的态度缓和许多，异能特务科和军警封堵港口黑手党发展的手脚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简而言之，双赢。

就源家家主本心而言，他是相当欣赏森鸥外，有野心有手段也守得住底线。异能战争那会儿毛躁了一些，但现在已经打磨得非常漂亮了。

出于对后辈的欣赏，源家家主很自然地向夏油杰引见了森鸥外，五条悟是顺带的。

夏油杰微微点头，温声道：“日安，森先生。”

将源家家主和夏油杰的互动看在眼里，森鸥外目光微闪，笑着打招呼：“久闻大名，夏油殿，五条先生。”

五条悟瞥了一眼森鸥外，眼神了然：老狐狸一只。

紧接着的想法就是——完全没有小黑狐狸可爱！

至于森鸥外身后的紫发男人，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就是首领近卫，森鸥外不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将话题引到他身上。

男人安静地站在森鸥外身后，黑眸平静。

五条悟虚了虚眼睛，忽然紧了紧抱住夏油杰脖子的手臂，换来夏油杰没好气的一拍，没好气地道：“你想勒死我吗，悟！”

声音很轻，并没有多少恼怒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亲昵的纵容。

“我怎么舍得啊。”五条悟毫不犹豫地说道，还歪头蹭了蹭夏油杰的肩膀，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反倒让那些觉得五条悟没有社交分寸感的其他人下意识觉得自己想太多。

早已习惯了五条悟这种没分寸的夏油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就听到五条悟以着一种不客气的语气说道：“喂，紫头发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森鸥外：“……”

传说中的六眼，果然不同凡响。

真真是一点套路都不讲。

紫发男人略一挑眉，十分自然地看过去，平静地道：“荒川泉。”

森鸥外在心中长长地叹气，还要笑着开口道：“荒川君是港口株式会社的重要干部，他可是我非常重要的心腹。”

荒川泉语气平淡地道：“社长谬赞了。”

他们既然以着森氏港口株式会社的名义来拜访源家，身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荒川泉自然不会称呼森鸥外为“首领”。

“荒川泉……”五条悟慢吞吞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一歪头，忽地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来，毫不客气地说道：“真是个怪异的名字呢。”

东京二十三区，有一个区就是荒川区。哦，还有一条叫荒川的河流。

“悟。”夏油杰低声唤道，目光中满是疑惑又关切。

他在有意针对荒川泉。

为什么？

荒川泉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最多体内特殊能量多一些，是那种比较厉害的异能者。

触及夏油杰疑惑又关切的目光，五条悟的表情明显卡了一下。他“切”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对面的荒川泉就以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五条悟虚了虚眼睛，鼻梁上的小墨镜向下滑了一点，那双明亮又璀璨的苍蓝眼眸露出来，直直地看向荒川泉。

不幸站在六眼直视路线上的森鸥外明显僵了一下，暗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五条家的六眼还真是如传闻的那般，肆无忌惮又毫无道理可言啊。以及，被这双眼睛看着时可真不舒服，仿佛灵魂都要被对方看透了一样。

还是先离开吧。

森鸥外扯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刚想打个圆场，就听到身后的荒川泉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倒是五条先生，在下想要提醒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还是有点分寸为好。”

荒川泉的目光落在五条悟揽住夏油杰脖子的手臂上，声音似是柔和轻快，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淡淡道：“过于没有分寸，说不定会给别人带来苦恼的。”

五条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夏油杰：“？？？”

不是，荒川泉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在影射他啊？

夏油杰觉得莫名其妙，并想要阻止悟莫名其妙地跟一个陌生人掐起来。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五条悟已经嗤地一笑，语气怪异地道：“你嫉妒。”

语气笃定。

夏油杰：嫉妒？悟的意思是，荒川泉嫉妒他有一个不需要分寸感的挚友？

荒川泉神情不动，但语气却冷冰冰的，毫不客气地道：“只是看不惯罢了。”

“哈，你就是嫉妒！”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荒川泉目光一转，他看向神情略有些茫然的夏油杰，淡淡道：“只是不知道这份偏爱能够持续多久。”

“不用你操心。”五条悟抱住夏油杰的脖子，示威似的呲了呲牙，“愚蠢的家伙是无法理解到我和杰之间深刻的感情的。杰可是我的oneandonly，是永远会在一起的唯一！”

夏油杰的心口猛地一跳。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

有他绵延万年的过去，有他的母神，有他的大义，无数过去在他眼前闪过，最终化作高专一年级在校门口千本鸟居初见时的那一幕——

蓝天，白云，五条悟过分漂亮的脸，还有那双仿佛从天空概念延伸出来的苍蓝眼眸。

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又一次意识到，过于深刻的感情，会让神明沉溺。

这很危险。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荒川泉毫不客气地说道。

而在这时，森鸥外已经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这位从先代首领那里接手的干部了。

在森鸥外以私人医生的名义混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荒川泉就已经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了。在老首领因为衰老与病痛的折磨越发狂暴，将屠刀对准了组织内外所有人的时候，荒川泉依旧故我，既没有急着找下家，也不曾争取下一任首领的位置，仿佛因病痛而疯狂的老首领只是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而已。

这样的态度或许跟他能够感知到他人情绪的异能力有关？

饶是森鸥外也摸不清荒川泉的底细，他给的好处，对方拿得挑挑拣拣。他给出的试探，无伤大雅地直接不理会，觉得烦了也不管他是不是首领，反手就能给他打回来。

看不出他在意的，找不到他想要的，他的异能力跟战斗无关，但他本身的武力值对上中也的重力异能都不落下风。

无从下手！

如今他坐在首领位置上已有三年，荒川泉使用说明书都是试探着来的，总的来说，组织有这样一个人在，是利大于弊的。森鸥外本身也不是那种权欲太重，容不得“刺头”在的。

比起忌惮似乎什么都看不上眼的荒川泉，不如考虑一下最近名头越发大的太宰治。

可现在？

他想干什么？

刺激五条悟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只是明面上服从，背地里想要搞事掀翻他的统治？

森鸥外的目光左右漂移，来回在荒川泉和五条悟之间打转。

“才不是一厢情愿！”五条悟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狠了。

夏油杰对五条悟和荒川泉的争锋感到莫名其妙，但又被五条悟说的话触及了一点心事，正有些纠结的时候，五条悟猛地转头看过来，苍蓝色的六眼炯炯有神，目光专注得近乎执拗。

“我也喜欢杰，要跟杰在一起。等杰过完生日，十八岁了，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