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雷把周云锦抓走的时候并没有好心地带走她的书包,好在学校附近的商贩习惯了学生们丢三落四,大多会帮忙保管。
第二天一早她去学校晨练的时候天还没亮,那家馄饨摊还没开门。
她换好运动服来到操场,陈琰已经带着其他体育生准备练热身了。教练老刘摆弄着秒表,一见到周云锦立刻板起脸,指着她:“你给我过来!”
陈琰看着周云锦被教练带到一边,知道这顿骂是免不了的。
老刘嗓门大,几乎整个操场都回荡着他骂人的声音,同学们在跑道边个个抻脖子看周云锦挨骂。
“嚯,周云锦该不会被老刘骂哭了吧?”
“不能吧,我看周云锦平时挺勇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陈琰吹了集合哨:“别看热闹了,四千米来,热热身。”
立即有人抱怨:“又四千米。”
陈琰:“你刚才不是喊冷吗?”
老刘见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训练,便把陈琰喊了过来,指着周云锦对他命令:“所有正式训练完事后别人解散,你看着她——”他又指着操场,“至少一百圈,一圈都不能少!”
“是,教练。”
“哼!完蛋的玩意儿!”
老刘背着手气呼呼的走了,周云锦松了口气。陈琰还惦记她的脸消肿了没有,但现在天没亮,操场灯光太暗,他什么都看不清。
“别怪老刘,他是着急。”
“没怪。”
队伍男女生分为两组,男生在前,女生在后,两人跟在女生队伍的后面。
陈琰几次想和周云锦说话,但周云锦根本不给机会,加快速度跑到女生队伍前。
陈琰不要脸的跟上去,还没张开嘴,老刘的大嗓门隔着半个操场传过来:“陈琰你干什么呢!女生用得着你带跑?带男生去!”
陈琰:“……”
于是直到上午训练内容结束,陈琰都没捞得着和周云锦说第二句话。
别的同学已经散了,整个田径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体育生的体能没有极限,周云锦虽然缺席了不少训练,但是这一百圈对她来说跑着像闹着玩似的。
陈琰陪着她跑完最后一圈,两个人的运动服都被汗打透了。
陈琰给她拿了水,又拿了一条干净的大毛巾披在她身上,单膝跪地帮她掰腿拉伸:“一会儿请你吃东西?”
“不用了,我早上吃完来的。”
“早上吃的东西早消化掉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周云锦背对着他,白色的运动服因为汗湿隐隐显出里面运动内衣的印迹。按说这场面陈琰早习以为常,夏天训练时女生们穿得更清凉,但他就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脸开始偷偷发烫。
周云锦哪知道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他掰着自己腿的力道越来越小,不禁欸了一声:“你再用点力。”
陈琰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更烫了,咳嗽了一下,说道:“周云锦,我快过生日了。”
“……想要什么礼物?”
陈琰问:“你想送我什么礼物?”
“我不知道,你说吧。”
“我想要什么你就送我什么吗?”
“那得看我买不买得起,我没多少零用钱的。”
陈琰:“那我得好好想想。”
周云锦换了一条腿拉伸:“篮球鞋什么的就算了。”男孩子对篮球鞋的欲、望永无止境,尤其是他们打篮球的男孩子。
陈琰笑眯眯地说:“那不用,放心得了,不会掏空你。”
提到球鞋,陈琰就想到陈牧雷,连心情都跟着掉了几个档。
“我好像从来都没问过你,你是独生女吗?”
周云锦动作一顿,半天才回答:“不是。”
陈琰有点小惊讶:“居然不是,那你家里还有谁?”
这一次周云锦没再回答他,从垫子上坐起身,抓起运动服外套:“我去洗澡了。”
虽然说周云锦从来没对他有多热情过,但这态度的变化实在明显,陈琰不明所以:“怎么走了?你还没帮我拉伸呢。”
周云锦头也不回:“你自己拉。”
“……”
洗完澡,周云锦找到校外那个馄饨摊,老板替她把书包保管了一宿。
不仅书包在,连饭盒都在。
“同学,忙着约会书包都不要了?”老板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笑得挺欠揍的。
周云锦敷衍一笑,找地方坐下:“一碗馄饨,两屉包子,三个煮鸡蛋。”
老板抓了一把馄饨扔到锅里:“好嘞,还挺能吃。”
来这吃馄饨的学生虽然他基本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熟脸。做学生的生意不会吝啬,所以老板又多抓了几个包好的馄饨扔进去煮,抬头招呼新来的客人。
“同学,吃点什么?”
“和她一样,多加一屉包子和三个煮鸡蛋。”
老板:“……”
“她付钱了吗?”
“还没呢。”
周云锦听到陈琰的声音,还没抬头,陈琰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给你付过钱了。”陈琰洗过澡,顶着一头潮湿的黑发追过来。他们训练完都喜欢来这吃东西,要找到周云锦很容易。
因为还是周末,学生没来,不是正经吃饭点,客人就他们两个。陈琰把之前那瓶水拧开瓶盖放她面前,周云锦也没客气,一下子喝进去小半瓶。
他们位置靠棚外,阳光斜进来打在两个少年的身上,干净又温暖。
陈琰支着下巴看她:“你怎么晒不黑,用了什么防晒霜?给我也用用,你看我黑的。”
陈琰伸出半截小臂放在周云锦的手臂旁,果然肤色对比惨不忍睹。
周云锦把原本撸到手肘的袖子拉回到手腕:“陈琰,你就那么闲吗?”
“周末啊,训练完不就没事了?”陈琰是真的厚脸皮,“那你周末都干什么?约你出来玩你从来都不答应。”
周云锦叹气,陈琰不由得笑道:“叹什么气啊,我是看你一个人太寂寞了,陪陪你。”
“你陪别人吧,好多人想跟你玩呢。”
陈琰摇头,直白又无赖:“可是我就想陪你,怎么办?”
周云锦下意识抬眼看他,和陈琰灼热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周云锦不懂是哪里变了,但她知道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东西。
煮好的两碗小馄饨一起被端上桌,这份量一看就是加过量的。
等老板又端来了包子和煮鸡蛋,陈琰道:“谢了哥。”
老板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摆摆手。
周云锦看看老板又看看陈琰,低声道:“哥?他至少大你十几岁。”
陈琰舀了一勺小馄饨汤吸溜一口,简直满嘴溢香:“叫哥没毛病,男人至死是少年。”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周云锦差点被逗笑,强忍住。
等她一个包子快要吃完,视线不经意瞟到老板那位“少年”,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陈琰,你太讨厌了。”
周云锦偏头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生生把陈琰看痴了。
陈牧雷也不是真的非要把小院卖掉,毕竟这里是拥有他回忆最多的地方。
好的回忆与不好的回忆,几乎都在这里。
胡小钰三天两头跑过来蹭吃蹭喝,偶尔晚上也赖着不走,干脆就睡这儿了。
陈牧雷知道胡小钰是觉得陈永新刚走没多久,怕他难过想不开,但这孩子嘴笨,说不出几句安慰人的话,就只能陪着他。
小院陈年杂物与灰尘太多,陈牧雷和胡小钰整理了很多天,收拾出来一堆没用的东西。胡小钰找来人把破烂拉走,换了百来块钱买了些冷菜熟食和啤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