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公司给许落白准备的房子,但他平时一般不在这里住?偶尔过来歇个脚,放个东西?
好像也说得通,晏声声在这里住这么久,从没见许落白来过,还以为隔壁没人。
许落白说完就等着晏声声发问。
但晏声声看看那两个人,什么都没问,又回到她原来住的房间。
“情况就是这样。”路维见她不说话,心里有点没底,看看许落白,主动道,“正好你们来了,现在报警吗?”
晏声声沉吟一瞬,看着路维:“路总,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问。”路维急忙点头,“不用这么客气。”
“如果我报警了,是不是对公司声誉会有影响?”晏声声问。
路维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间特别感动:“是有影响,但是你别有负担,我……”
“不,您误会了。”晏声声打断他,“我只是想说,我们能不能做个交易?”
“交易?”路维一头雾水地看了许落白一眼,谨慎道,“什么交易?你先说说看。”
“我不去报警。”晏声声说,“您同意我跟公司解约吧。”
路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解约?!”
“对。”晏声声态度坚定。
原本刚听到谢苏说的时候,她确实很生气,只想让这些人马上受到惩罚。至于解约,要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再跟公司慢慢谈。
可现在看到路维,她的想法就变了。相比让卫青橙马上受到惩罚,她更愿意先获得自由。
毕竟只要合约一天还在泊舟,她就要受制于人一天。
路维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要是他真那么维护员工,就不会任由钱广之流在公司作威作福了。
离开垃圾公司,她还有机会报仇。
而能和平离开公司的机会,却不会太多。
“我这里有个东西,路总可以听听。”看路维不说话,晏声声将桑桑之前在车上录的录音播了一段。
虽然路维刚才承认了卫青橙有在屋子里安装摄像头的意图,但这种也可以说成是两人之间的私人矛盾,跟公司关系就不大了。
而谢苏的录音不一样,里面透露了许多公司对晏声声不公平的做法,包括卫青橙能轻易拿到她房间钥匙的事。
这个东西,比摄像头威力还大,晏声声要是将录音公开,泊舟名声都要大打折扣。
路维揉了揉额头,又去看许落白。
许落白别开头,不看他,好像在说“我不管,你自己解决”。
路维叹了口气:“晏小姐,你愿意听我多说几句吗?”
晏声声不好拒绝:“当然,我们可以慢慢谈。”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路维递了份文件给她。
晏声声疑惑地打开一看,更疑惑了。
因为这里面记载了关于她的很多事情,或者说不仅是关于她,还有童宇晨,还有公司其他被钱广一脉不公平对待的其他艺人。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路维都知道?
“什么意思?”晏声声问。
“或许晏小姐对我的家世,应该知道一些?”路维反问。
晏声声心里一动。
原书中路维没正面出场过,所以晏声声之前没怎么关注他。可听到这话,再一细想,书中关于他的传言还真不少。
整理一下,大概就是他亲爹是大富豪,很有钱,同时是个花心大萝卜,管不住下半身。家里有一堆孩子,到老了自然就涉及到争夺财产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原配所生,路维却是所有孩子中,最不受他爹待见的一个。
就连泊舟文化,也是全靠了许落白这块活招牌,路维才能成为总裁。要不是跟路维是发小,许落白不会签泊舟。
可即便如此,泊舟的最大话语权,依然不在路维手上,因为他不是最大股东。
不过,原书中,路维最后还是成功反杀,不仅泊舟文化,整个路家,都落在了路维手里。
这人绝对不像表面看着那样简单。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泊舟变天,好像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如果没有钱广那种领导,泊舟对晏声声来说,其实是个好选择。
大公司,资源靠谱,公司女艺人又不多,唯一对手卫青橙也完了。更何况,还有许落白这种前辈可以关照一二。
晏声声心里转过很多念头,面上却很淡定:“路总的意思,我不太懂。”
“好吧,那我就全告诉你。”路维指了指对面,示意晏声声坐下来。
“我们去隔壁看着那两个人,免得他们跑了……”童宇晨带着桑桑准备退出去,这种跟老板秘密相关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听的。
“不用。”路维摇摇头,“都坐吧,这里也有你们的事。”
童宇晨只好留下来,桑桑默默缩在角落,不敢动。
“我家里的情况,你们应该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传言。表面看着是个富二代,其实……”路维自嘲一笑,“没错,我得承认,我现在就是半个傀儡。公司一些事情,我都知道,没能及时处理很抱歉。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下个月的股东大会后,我保证还你们一个公道。”
言下之意,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他会有大行动。
为了保密,路维不惜扮个纨绔跟钱广背后的人周旋,却这么轻易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们?
童宇晨没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反而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忍不住去看晏声声。
听了这个消息,他们还有退路吗?
如果继续坚持解约,会不会被泊舟封杀?
如果不解约,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秋后算账?
晏声声看着还算淡定,她摇摇头,说:“路总的想法,恕我不敢苟同。”
所有人都愣了下。
什么意思?
莫非她竟然觉得路维赢不了?还直接说出来?!
“我大概能够想象,如果是站在路总那样的位置,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受点委屈也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这确实是做大事的人的想法。”晏声声继续道,“可是,路总有没有想过,假如这段时间,那些被欺负的人承受不住压力会怎样?我们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在公司被不公平对待,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撑到你来主持公道那一天?就像今天这事,假如我没搬家,假如……许老师没刚好路过,后果会是怎样呢?”
路维非常意外。
别人听到他刚才的话,第一反应都是公司要变天了,得赶紧站队。他会对他们说这些话,的确也有培养自己人的意思。
结果晏声声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她是真的迟钝,还是大智若愚?
晏声声跟路维认真对视,眼神中还带了点藏不住的愤怒,好像她真的没关注到路维的重点。
沉默了一会儿,路维忽然笑了。
晏声声的意思,是她不站队,只关注自身利益。直接说出来未免得罪人,所以才用这四两拨千斤、转移焦点的说法,非常漂亮。
不愧是许落白另眼相看的人。
从今之后,他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不是因为许落白,而是因为这个人本身。
路维看了许落白一眼,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就不说我暗中也有采取措施的话了,确实如你所说,我并不能做到照顾好每一个人,公司内部有问题,我当然也有责任。但是晏小姐觉得,去了别的公司就一定不存在这些问题了吗?”路维顺着晏声声的思路道,“解约这事,我希望晏小姐再等等,下个月后,如果你还想解约,我一定无条件答应。当然,我也不会让晏小姐白等,送你一份大礼当补偿,可好?”
关于公司和路家那些勾心斗角,他没有再提,这就算过了,也不需要谁站队。晏声声见好就收,顺势问道:“什么大礼?”
路维说:“晏小姐月初就要进组了吧?文导要求严格,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晏声声心里一动,没有说话。
路维也没等她回答的意思,伸手朝许落白一指:“我把这块天花板借给你,现在就可以打包带回家了,想怎么用怎么用。”
晏声声:“……”
“你闭嘴吧。”许落白无奈地摇摇头,对晏声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长话短说,你要报警吗?今晚报,还是明天报?”
“先不报了吧。”晏声声摇摇头,“卫青橙不是签了《最美生活》吗?这工作是我给她介绍的,她现在出事,挺对不起节目组的。还有三期这节目就收官了,我觉得到时候报警会更好,顺便帮节目炒炒热度。”
路维忍不住笑了。
晏声声分明就是怕报警后引起连锁反应,坏了他的计划,只是不肯明说罢了。
好聪明一姑娘。
路维自然领她这份情:“这样也好,我去警告那两个小子,让他们配合演戏。”
他一转身,将许落白推到晏声声面前:“时间不早了,我发小会代我送你们回去,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他。”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许落白:“……我送你们下去。”
几人一起到了楼下的车库,晏声声迟疑一瞬,说:“许老师,我们自己回去就行,您……也早点休息吧。”
许落白跟路维是朋友,晏声声因为之前提出解约的事,不好再喊他“师父”。
毕竟那种情况下,她说解约,就等于撇清了和泊舟所有关系,自然包括许落白。现在虽然他们已经默认达成一致,但晏声声对许落白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敬重,所以在他面前做不到厚脸皮,又换回了以前的称呼。
下午才认的师父,还送了他一份几万块的礼物,想想就好亏。
许落白也没有说要她改称呼的意思,只是道:“这几天我有空,演戏的事情,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算是应了路维之前的话,果然不愧是发小。
不过对晏声声来说,也是好机会了,她点点头:“好,我不会客气的,谢谢许老师。”
看看好像没别的事情了,晏声声又冲许落白挥挥手:“时间太晚,我们就回去了。”
童宇晨和桑桑也纷纷跟许落白说了再见,然后打开车门,等晏声声上车。
“等一下。”许落白忽然又道。
晏声声站在车门前转头看他:“怎么了?”
“你稍等一下。”许落白走向不远处另一辆车,打开后备箱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童宇晨想了想,先上车去了,桑桑也跟着上车。
只剩了晏声声一个人等着。
许落白很快就回来了,递给晏声声一个黑色的盒子:“送你。”
“这是什么?”晏声声有点奇怪。
是她那份“拜师礼”的回礼吗?
许落白说:“只是一个眼罩,我之前买过一个同款,有助眠的功效。这个是新的,我还没用过,今天本来是想搬走……送给你。”
晏声声有点懵,为什么要送她一个眼罩?
“别怕。”许落白将盒子递到她面前,“都过去了。”
原来许落白是担心她今天受了惊吓,回去会睡不着觉。
晏声声紧绷着的肩膀突然一松,像是卸下了什么无形重担,心底筑着的高耸围墙也像被人扎了一针,漏了一丝风进来。
她不过是去参加了一个计划中的活动而已,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意外呢?
大家都觉得她好像很厉害,连晏声声自己都这么觉得。
无论遇到多紧急的状况,她都能迅速冷静下来,然后找到应对的办法。用武力用智谋,她都可以,从谢苏到路维,她一个个依次解决,干净利落。
桑桑毫无保留地担心她,却也把她当成无所不能的靠山,要抱着她才有安全感;
童宇晨信任她,跟别的经纪人总管着艺人不一样,他现在基本都听她的,因为他知道她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得更漂亮;
路维对她刮目相看,看重她,不惜用许落白做诱饵,也要她留下来。
只有许落白,他一直旁观,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却能猜到她刚刚经历过怎样的煎熬,猜到她也会害怕。
只有许落白,关心她能不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