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五星级的,待遇不差,起码不比《殊途》那会儿的条件差。
液晶屏电视是巨大的,双人床,旁边有什么柜子和书桌,有果盘,新鲜的,放在了靠窗边的茶几上,盘子里搁着陶瓷的餐具。
施澈什么苦都吃过来了,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有果盘!”施澈很开心,他兴冲冲跑过去拿起叉子戳了西瓜片就想往自己嘴里送,放到嘴边一口还没咬下去,抬眼看一下陈至渝,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而且表情很严肃。
看起来有点凶。
陈至渝慢慢走过来,手里的叉子拿了放回原位。
施澈一时间有些心虚:“师哥要吃吗?”
陈至渝看了看周围墙壁,蹙眉,抬手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帽沿,沉声提醒:“人在外面的时候暂时先不要吃东西。”
在外面不要乱吃东西这是行业里特定的规矩。
没有人知道你面前桌上放了到底是水果还是药,更没人知道这是谁放来的水果。
就算他们住的酒店是节目组安排的,陈至渝还是习惯性喝自己带的水,吃自己带的零食。
这是他叔叔对他的教导,娱乐圈的□□,说不定这个导演今天晚上还客客气气地邀请你去参加派对,明天你就加入了他个人的永黑名单里面。
陈至渝在外面一般很少在外面吃别人的东西,除非是特殊场合,并且他能够保证自己的身边有可以相信的人。
“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益上的合作。”陈至渝道,“你看人家表面对你好,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害你。”
施澈好像被这句话镇住了,一时间怔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有点过于安静了,陈至渝回头,发现他的黑色口罩还没摘下来,就站在茶几那边,眼睛睁得大大的,离自己很远,有些难过的样子。
“师哥。”
施澈手指捏着椅背:“那我们呢?”
也只是利益合作吗……
他们忽然步入了奇妙的安静氛围。
好像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把他们罩在里面,真空的,隔绝了世界的其他声音。
有时候酒店的隔音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这种尴尬的氛围除非有锅子炸了,不然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尴尬就算了,最主要施澈还跟他共处一室,问出这句让他尴尬的话的,恰恰又刚好是施澈。
陈至渝不是很清楚,但他至少明白自己不想让施澈失望。
“我还没办法回答你。”陈至渝顿了顿道,“我也不清楚,但目前来说我们还能是朋友。”
施澈没有回答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背过身去把口罩摘下来,走到行李箱那边蹲下来把它放了进去。
他蹲下来像一坨三角形的粽子,团坐在地上,怂着背安安静静地整理自己的行李,看起来特别特别难过。
陈至渝不是很清楚他是哪句话戳到了施澈,不过生而为人,总有一种愧疚心。
施澈年纪不大,总有一股涉世不深的干净,对什么都是天真懵懂的样子。
陈至渝自认为自己以前是个很不喜欢小孩子的人,成年之后他在娱乐圈扎了根,好不容易站稳脚了,整天应对的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人。
对比之下,他发现他更喜欢去和小孩子接触,小孩子的世界里是没有恶的,他们很可爱,生气也只需要对方一句对不起就能够解决。
当然……也可以不是小孩子,只是和小孩子一样拥有天真和干净的人。
比如施澈。
所以当施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至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凡事都没有个绝对,谁也料不定他们的未来。
——那我们呢?
陈至渝喉结滚了滚,脑子里茫然一片。
他不知道。
倒是隔壁胡期那里传来了很大声的动静。
哐当一声,像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似的,然后变成了一个人闷闷的“唔”的一个音节。
施澈猛然抬头。
陈至渝手上的动作顿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声音?”
施澈跑了出去。
陈至渝顿了顿,也跟了出去。
门刚关上的瞬间,他们六个人的群里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
-房间里的东西都别吃,尤其是饮料。
团子在那边显然也听到了声音,房间门打开,然后看着冲出来的施澈站在了胡期他们房间门口。
他好像想敲门,伸出来一只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施澈顿了顿,转过身:“团子姐你……先回屋吧。”
他用身体挡住了门。
团子一愣,她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咔哒”落了锁。
施澈轻轻敲门,里面有轻微的走路响动,然后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陈至渝走到施澈身后。
门被熊猫打开。
屋子里传来了一个人的粗重的喘息声。
陈至渝再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角落里一个有些熟悉的蓝白牛仔,和站在那人面前神色淡漠转脸看过来的胡期。
坐在角落里的是叶晗双,有点难耐地抓着自己的脖子皮肤,挠得一道又一道血红的印子,好像身上特别痒,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痒,就跟那种透过骨子里有蚂蚁在咬的感觉一样。
床柜上放了一瓶开动的矿泉水。
只这一眼陈至渝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施澈有点着急,直接爆了句粗:“我靠……怎么回事!”
叶晗双尚存一点理智,他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牙齿狠狠咬住胳膊上的肉。
“有药。”胡期冷漠地看着他们,扫了施澈一眼,视线又落回陈至渝身上,“你俩吃房间里的东西了吗?”
“没吃。”陈至渝说。
“这个节目组有问题。”胡期盯着陈至渝,皱眉道,“我不清楚我们导演安排我们的这样的酒店里是什么意思,我入圈这么多年,头一次碰见。酒店里放的东西居然是提前下过东西的。”
施澈让陈至渝进来,连忙把房门关上了。
走廊上不知道还藏着谁,不要给居心叵测的人拍到这一幕。
这种东西没什么解药,只能等药效过了,叶晗双拼命忍着,只觉得浑身发痒,对熊猫道:“熊猫哥,扶我去一下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