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一圈,赫然投影出一幅山清水秀的村庄照片。
“这就是《恋爱审判庭》第三季的目的地,曾荣获‘画里乡村’称号,去年还被命名为第二批‘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
“位于陇延市濛城县西部的苦荞村。”
林杳然头脑轰地一炸,死命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只是,他缩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却彻底失控,在贺秋渡的手背上抓出几道深深的红痕。
31昔我往矣“以前这里住过一只很可爱的……
直前SP结束后,节目组便安排嘉宾们启程。苦荞村地理位置偏僻,陷在几座大山中间的山坳坳里,过去需要费一些周折。嘉宾们要先坐高铁到陇延市,然后搭乘长途汽车到濛城县,再辗转前往苦荞村。
林杳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慢慢恢复过来,崩溃到了极点,整个人也就麻木了。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天性,一路上,林杳然连说话的余裕都没有,只顾着自我安慰,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苦荞村……苦荞村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村,但是很干净,很清静,村长爷爷也很慈祥,经常会带些自家做的点心给自己吃。他一点儿都不讨厌苦荞村,讨厌的只是又黑又冷的孤独,还有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没关系,没人会知道的。林杳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就算到时候有千万人观看这个节目,也没人会知道自己在那儿的荒唐事。最重要的,是贺秋渡也不会知道。
到陇延市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长途汽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到濛城县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考虑到嘉宾们舟车劳顿,节目组提前在酒店订好了房间,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去苦荞村。
林杳然很久没这么累过,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吃了药就早早睡下了。因为怀着沉重的心事,虽然睡了很久,但一直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得更加疲累。一照镜子,林杳然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脸色白得像个鬼,下眼睑还泛着淡淡的青晕。做造型的时候,他只得让随行的化妆师帮自己好好遮一遮,免得影响待会儿的拍摄。
大巴不好开,节目组准备了面包车,嘉宾们坐一辆,工作人员坐两辆。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周围景色也逐渐被浓翠叠嶂包围。
“我还以为进山会很不方便呢,没想到这么险的地方都修了公路。”俞磊道。
王成逸点头,“是啊,看窗外真的好壮观。”
“以前可没有。”贺秋渡淡淡地来了句。
秦珊咕哝:“说得你好像来过一样。”
整车人都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只有林杳然仿佛置身事外。他上车之后就一直在发呆,抱着腿上的随身包乖乖坐着。长睫毛沉重地低垂,双眼皮折痕里那颗小痣便露了出来,衬着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惹眼又勾人。
结果,本来还沉浸于窗外美丽风景的众人,都不知不觉地把视线投向了林杳然,看得都有些晃神了。
秦珊忍不住拿出手机,刚想偷偷拍下然然哥哥在天光笼罩中陶瓷般洁净的侧脸,贺秋渡那双黑沉冷森的眼就睨了过来,简直就像一直守在猎物旁边、不让任何人靠近的鹰隼。
大夏天的,秦珊却只觉后背生寒,悻悻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开到山顶的休息站,司机去给车加油,嘉宾们就趁这空隙下车透气。休息站的观景台很宽敞,不仅能看到山路蜿蜒,还能眺望远方的田园村庄。
秦珊见林杳然还在座位上,便问:“然然哥哥,你不下车吗?”
林杳然倦得很,头也疼,浑身没什么力气,婉拒道:“你们去吧,不用管我。”坐了会儿,他看见贺秋渡一个人先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
“喝吗?”他拿出瓶常温的果汁递过来。
果汁是林杳然一直喜欢喝的,他道了声谢,抿了一口。
贺秋渡看着他,说:“我陪你坐到后面去。”
后排的座位都空着,位置也比较宽敞,坐着确实会舒服不少。“可是大家都在前面。”林杳然道。
“还要开两小时,你确定撑得住吗?”
林杳然现在就有点撑不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贺秋渡一起挪到了后排。
贺秋渡托腮望向窗外,“不舒服的话就靠我身上。”
林杳然说:“我没有不舒服。”
贺秋渡皱眉,“你早上起脸色就不好。”
林杳然想化妆师费心营造的虚假血色都白弄了,还是被一眼看穿惨白的本质。
肩膀忽然一紧,贺秋渡伸过手臂,直接把他按进了怀里。贺秋渡的肩膀靠着很舒服,身上也很香,林杳然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想到要直起身。
失败了。贺秋渡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半点儿动弹不得。
“大家很快就回来了。”林杳然小声抗议。
“我们本来就是一对。”
林杳然觉得有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
“睡吧。”贺秋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
贺秋渡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仿佛具有魔力,淡淡萦绕过来,将他包围其中,他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仿佛不堪承受那浓长睫毛的重量似地,很快就静静阖上了。
睡着过去的时候,林杳然其实是有一点意识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正靠在贺秋渡身上,知道自己将保持这样的姿势度过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但是,就算知道,也只会令他感到安心,还有不愿承认的窃喜。
林杳然这个人,醒着的时候不爱动,半天挪不了一下窝,一旦睡着倒是相当不客气,抻腰伸胳膊的,他还从来都没意识到过这点,一直以为自己的睡相非常好。
更要命的是,他有必须抱个东西才能入睡的习惯。现在潘崽又不在身边,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把手伸向了贺秋渡。
怀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贺秋渡垂下眼帘,看见两只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正一下一下扒拉着他的衣袖。他试着把手臂抬起来一点,小爪子哧溜一下就从空隙穿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整条胳膊。
贺秋渡想起刚和林杳然重逢时的情形,林杳然也是像小考拉一样贴在自己身上,还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妈妈。
那时候,林杳然就算睡着也紧皱着眉,现在也是一样。
他总是不开心。
贺秋渡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次却没伸手去揉开他蹙成小疙瘩的眉心,只是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林杳然的下巴颌已经瘦出了尖儿,皮肤却出奇的软,细腻柔滑,像稍稍一触就会化掉似的。
许是空调的关系,林杳然的脸颊被冷气扑得有点儿凉,贺秋渡蜷了蜷有些发烫的手指,拿了件外套替他盖上。
外套上沾染了贺秋渡的气息,出于本能的依赖,林杳然立刻往里缩了缩,把半张雪白的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眉毛是乌黑浓秀的,和两羽睫毛配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