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1 / 2)

果。无奈之下,开始寄希望于鬼神之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几经周转,有个很懂这方面的朋友,给林鸿介绍了一位大师。

那位大师测算后,说“林杳然”这个名字本身就不具好意头,杳为无影无声,杳无音信、杳如黄鹤,都是主离开逝去之意的词语。

林鸿急了,说那赶紧改名字啊!但他知道后又哭又闹,死都不肯。名字是妈妈取的,被妈妈轻柔甜蜜的声音呼唤过无数次。他几乎用这条苟延残喘的小命,维护妈妈在这个家仅剩的存在印记。

于是,在林鸿反复要求之下,大师又想出另一条解决之法。

大师说,他必须在远离世俗的清静之地,隐姓埋名好好静养,而且不能剪头发。头发是生命的延伸,丈量着岁月的长度。他的生命轻而薄,随时都有可能逝去,所以只能定期稍加修剪。

就这样,他被送去了苦荞村——一个非常干净纯朴、甚至有点落后的村庄。又按大师之言,被安置在有神灵庇佑的祠堂。

他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小好窄,除了负责照顾他读书起居的家庭教师,平时能接触到的也只有定期上门检查的医生了。

大概自觉荒谬无稽,林鸿一点都不希望这种事情被不相干的人知道,所以只告诉过隆明村长,还资助了很大一笔钱援建村庄。

祠堂中的时间仿佛不会流逝,真如大师所言,只体现在了头发上。

有一天,他还在床上睡觉,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滚得满枕满脸都是头发。那头发厚密浓长,黑鸦鸦的散成一片云。

理发匠挑着家什登了门。他坐在椅子上,一头长发被篦子一梳,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他望着面前的大镜子,镜子是簇新的,清晰照出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他举着以前的照片,央求理发匠给他剪回短发,但被家庭教师阻止了。他哭了个满脸花,理发匠心软了,就给他多剪去一巴掌的长度。

结果,当天晚上,埋在他胸腔中的定时炸弹又滴滴答答走了起来,久违的剧痛在心脏爆炸,那种氧气抽离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要将他碾得粉碎。

幸而有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医疗团队,他又被救了回来。

“这是对你任性的惩罚。”林鸿疾言厉色地告诉他。

“你的任性,不光害了你自己,还害了身边无辜的人。”

“秦阿姨是你爸爸的秘书,一直默默关心照顾着他。你爸爸选择和她再婚,也是考虑到你需要一位合格的新妈妈。可你总是那么排斥抗拒,拒绝接受你妈妈已经离世的事实,甚至认为这是一场不可饶恕的背叛。”

“为此,秦阿姨和你爸爸都被迫增添了许多烦恼。秦阿姨心情一直低落抑郁,连孩子也没能保住。”

“你的任性,间接害死了你的亲弟弟。”

“如果你再任性下去,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得到安息。你忍心她看着自己的家人担心流泪吗?”

他小声地哭了。

“对不起……”

眼泪顺着漆黑的头发,流进雪白的枕头里。

夜风吹得更急了些,穿过周围的绿化林,发出枝叶摇晃的簌簌轻响。

林杳然只能按住贝雷帽,小心翼翼地拎起蛋糕盒。里面都是方妈妈给他的好意,不能被碰坏掉。

虽然这样看上去会比较滑稽狼狈。

不过没关系,反正没人看得见。

正暗自庆幸地想着,蝴蝶结系带的上方,蓦地横过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骨节清瘦的指节微微一勾,就从他手中提走了蛋糕盒。

随之响起的,还有清越动听嗓音:

“给我。”

林杳然抬起眼,视界尽是贺秋渡高大身影覆下来的阴影。

还有随之蔓延包围而来的清冽气息,像积雪初融,夹杂着一星点常青乔木的清新香气,干净又透明。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话音未散,他好像听见贺秋渡轻轻笑了一声。

“谁要抢你的布丁。”

然后,一件羊绒毛衣外套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膀,细腻柔软的触感,像一朵轻盈的灰色云朵,温柔地把他簇拥起来。

他略仰起脸,不明所以地望向对方。

“手机。”贺秋渡淡淡开口,“你忘拿了。”

“谢谢。”林杳然赶紧伸手去接,却发现他并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指尖还有意无意地在挂件上点了点,问:“你喜欢潘崽?”

“喜欢啊。”林杳然有点意外,没想到贺秋渡这个当红流量竟然认识过气明星潘崽。

“为什么?”

林杳然清了清嗓子,“因为,潘崽的兜兜里装满了幸福的魔法。”

这句话是当年风靡全国的潘崽玩偶的广告语,如果贺秋渡是潘崽的真粉,一定能接上后面半句——

只要默念潘崽的名字,就能让美梦成真。

可贺秋渡却缄默无声,眸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如深海磷光转瞬即逝。

“怎么可能……”

半晌,他喉结微动,才自嘲般吐出了这么句话。

莫名其妙。林杳然伸出手,“请问可以还给我了吗?”

这时,手机屏幕猝不及防地亮了起来。

是华桦的消息轰炸。

“老板,我在整理你的笔记,你也太牛了吧!”

“我还担心你会因为被贺秋渡退婚伤心至死,没想到你真的半点事都没有,还把这件事记录成灵感素材!”

“贺秋渡绝对想不到,自己也会被当成工具人hhhhhh”

瞄到贺秋渡眼中晦暗不明之色,林杳然干咳一声,“其实,我有在晋江写……”

华桦又发来一条消息。

“不愧是你,我最崇拜的AZURE老师!”

6悬浮旋律“林杳然,你写歌把脑子写傻……

林杳然推了推眼镜,他从贺秋渡的表情中读出来,对方应该在等他说点什么。

可,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他就是不想把AZURE和林杳然关联在一起,甚至不愿让任何人知道,AZURE就是林杳然。

因为体质虚弱,只要天一转凉,没有热水袋就活不下去,结果被低温烫伤,伤口又痛又痒,很久都没有痊愈。

因为眼睛不好,每次去医院做复查,都要拼命压榨贫弱的视线,连蒙带猜,也不知是为糊弄医生,还是逃避视力持续劣化的事实。

林杳然的生活,就是由这些东西构成的。

包括被退婚。

即使做好被塞给哪个男人都无所谓的心理准备,也并不意味他就会心甘情愿成为被抛弃、被厌恶、被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一方。

但是,AZURE帮他从这些事物中解脱了出来。

AZURE为他美化了它们,沉淀了难堪与尴尬,悬浮上来便都成了轻飘飘的旋律。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林杳然能彻彻底底地消失,只留下无所不能的AZURE。

贺秋渡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合作考虑,不想因为创作者的关系影响你的心情。”林杳然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李兆。”

贺秋渡一瞬不错地盯着他,“你那天为什么要来?李兆告诉过你我的行程,你应该知道参加订婚根本不在我的安排之内。”

“我为什么不能去?”林杳然把手插进裤子口袋,没所谓地一笑,“其实,跟你没关系,他们让我去我就去了,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呢,他们让你结婚你也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素材不去不就浪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