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从阮麽麽当日同她说的旧事来看,这乌头蛇同当初的柳氏母子之死密切相关。
可如今离贺余最近的一共有三人,她,圣人还有魏王。
阮麽麽没有具体说柳氏母子是何时被咬死的,但既然那孩子比太子还要年长,那魏王不知情也是正常的事,他明显也瞧见了那乌蛇印记,但是只是带着淡淡的疑惑。
而圣人则像是压根儿没有瞧见一般,面色如常,或者说就算是瞧见了,也不以为意。
贺知春心中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那乌蛇之事,只是死死的盯着贺余,生怕他又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太医又跑了进来,咬着牙说道:“英国公尚未前来,不如让臣一试?只是这箭羽刺在肉中,看这个位置在心肺之间,怕是一个不好就……臣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可现在不拔,就怕等不及英国公前来了。”
因为一场暴雨,贺余受伤之后,从宫人去寻他过来,再到他来御书房,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失血不少。
圣人一惊,“什么叫等不及了?贺爱卿,是朕连累了你啊!先是将天宝扔给你,然后又害了你性命,朕实在是羞愧难当,你有何心愿,快与朕说……”
贺余看了圣人一眼,眼眶也红红的。
贺余想着,轻轻的挪动了一下手,将贺知春的手慢慢的交到了圣人的手中,“圣人,这孩子也是您的亲骨肉啊!余别无所求,只求圣人怜惜,下一次被放弃的不要再是她了啊!”
圣人身子一震,羞愧的说道:“论当父亲,朕不及你。”
贺余的眼泪却是流了下来,“某一无所有,这孩子从小跟着某在岳州吃了许多苦头。圣人宫中的孩子们,肯定不知道一个月都吃咸菜是什么感受吧?可是这孩子别说吃糠咽菜了,到了农忙时节,还要同某一道儿下地干活呢。你看看她的手……”
圣人眼泪哗哗的,也没有瞧清楚贺知春的手。
贺知春也眼泪汪汪的,阿爹你说啥呢?我的手白白嫩嫩的,还有十个肉窝窝呢!下地干活什么的,阿爹和哥哥们才是最累的啊,一年也就那么几天而已。
“某没有辜负圣人所托,这孩子长成了一个真诚善良的好孩子。您让崔斗去岳州教养她,臣当真是替她心中欢喜,她的阿爹没有忘记她啊!”
圣人深深的看了贺余一眼,“朕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亲骨肉呢?朕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啊!”
贺余早已不是当年老实的贺明府了,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又转头看向了崔九,“某的三个儿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身处太平盛世,某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唯独阿俏,某便是死也不放心啊!”
崔九忙不迭的蹲在了贺余身旁,哽咽着说道:“阿爹你放心,阿俏比你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呢!我们就像是左右脚一样,相互扶持着,不会缺了一人的。”
贺余这才满意的摸了摸贺知春的脑袋,“阿俏要好好的。”
贺知春再也崩不住,大哭出声。
贺余咬了咬牙,“太医,来吧!拔箭吧!”
那太医走上前来,手也有些颤抖。他们家乃是杏林世家,世世代代都在宫中给贵人们瞧病,可当真没有拔过箭支啊!
虽然贺司农的血目前是止住了,可总不能让这箭一直长在肉里头吧,可若是拔的话,又要受到二次重创,好在箭头已经射出来了,就是不知道留在身体中的那一截,还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