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不免想起阎流光。
也不知是什么缘分,无论自己去哪遇上了什么,似乎都有他在身边。彼时嫌他自恋臭美目中无人坏脾气,可处久了方知那不过是他含着金钥匙长大不懂何谓人情世故有些孩子气罢了。她尚记得那日在公主宫宴上他同她说的一段话——
这个世间总有人目光短浅,在你得道之时背后诸多诋毁,诸如不劳而获受他人庇护之类的,莫听莫管便是,勿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
勿忘初心。
难以想象他这样自大的人也能说出这样深刻的道理。
只是如今她身陷囹圄,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他,道一声——
君使,属下其实从未讨厌过你。
心思正百般纠结缠绕着,眼前的大门突地被人自外推开。东湖仙君立于门口,被日光影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在她蹲坐的身体上,生生逼出了几分冷意。
东湖的住所似乎同王母所居的瑶池有段距离,他不好明目张胆地用绳索捆着她,不知使了一招什么法术竟让她不得动弹,又随手召了朵祥云来拉着她一道跳上去,直接朝着往南的方向急速飞了出去。
她本不惧随他去王母处,可那昭华当初曾为了赤颜仙子拒绝王母为青娥公主所求的婚事。如今看到她这个顶着一模一样相貌的脸,难免不会借机发难将她逐出仙界。看来还是得想办法逃过这一劫才是。
虽说伤势正在复原,可东湖到底是个正儿八经的神仙,她如何是对方的对手。如今又被他施了法不能动弹更是别妄想逃走。只是手脚虽使不上劲,可他到底没封了她的嘴,脑子转了转问道:“仙君这是要带我去王母那?”
东湖仙君知道她有些狡猾,并不搭理她,只一心操控着祥云向南而去。
黑心叹气:“仙君好糊涂,仙帝同王母共掌仙界,何人何事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我三番两次上仙庭,你真以为王母不知晓么?”
东湖仙君愣了愣,低头看了她一眼,却依旧不言语。
她继续说道:“仙君早已打听清楚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如今妖魔两界蠢蠢欲动,仙界同冥界正是应该互相依仗的时候,若你此番将我送到王母处,查清我并非赤颜仙子闹出个大乌龙,岂不是伤了王母的面子,也伤了两界的和气。”
那东湖仙君终于有了反应,嘲讽她道:“你如何有这样的面子能伤两界和气,别自抬身价了。”
这话说得十分伤她自尊。
诚然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没这个本事,但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继续吹嘘自己忽悠他道:“仙君此言差矣。上次在宫宴上相见我已同流光君使同坐一席,仙君便应该能看出我同他的关系不比寻常。而流光君使的父君是谁仙君比谁都清楚,你猜王母会不会因你的莽撞导致两界不和而迁怒于仙君?”
“这”二人脚下的祥云速度竟然迟缓了些。
黑心再接再厉:“当年昭华上神同赤颜仙子的事我亦有所耳闻,听说那仙子犯了天规还同天兵天将打了起来,最后不知所踪,事情闹得仙界沸沸扬扬,连王母也不得不下令封锁消息。可既是如此严重,我若是赤颜又怎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再三上天庭,又怎会被青娥公主收留在她宫中?”
这下东湖仙君不得不好好思量了番,迟疑道:“你果真不是赤颜?”
她点头道:“我早已说过,我是冥府阴司拘魂使,黑心。”
祥云瞬间停止了前进,只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似它主人般的心境左右摇摆不定。只是它主人也未考虑太久,口中念了一句什么,那云朵竟又开始加速朝前方行进,这下黑心完全不解其意,好奇道:“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未理解?”
东湖闻言哼了哼:“你虽不是赤颜,可既然像你所说那般同阎流光关系匪浅,那自然不能这么轻易把你放了,得上王母处好好说道说道,留下个流光君使好色本性的证据,免得祸害了无辜的青娥公主。”
黑心瞬间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且砸得十分精准的错觉。
祥云行驶了好大一会,终于遥遥望见了王母的瑶池仙境,只见桃花纷飞碧波澄清,无一处不美轮美奂引人沉醉。连东湖都不免停下祥云,如痴如醉地驻足瞻仰了番。只是这时不得动弹的黑心却没有这个欣赏的兴致。
不远处有三五个仙娥挎着一只花篮自桃林深处缓步走来,瞅见祥云上两人,问道:“你们是谁,来瑶池仙境有何要事?”
东湖仙君略弯了弯腰作了个揖道:“本君乃东湖仙君,有要事求见王母娘娘。”
“原来是东湖仙君,有礼了。”仙娥们略一还礼又转头问黑心,“这位仙友又是谁?”
黑心还没开口,东湖已替她回答:“她并非仙界之人,来自冥府阴司,此番来瑶池便同她有关,麻烦几位姐姐通报下。”
那几位仙娥听到‘姐姐’两字皆不由捂嘴笑了起来,而后道:“既是如此,那劳烦仙君在此等候罢。”
“多谢几位姐姐。”
东湖脸上堆满笑容,就差对着那几个仙娥流口水了。黑心冷眼旁观,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仙界的林子还真是大,什么样的鸟都有。
两人等候之际,自他们而来的方向之处又飞来一朵更大更漂亮的祥云,看规模便知立在那上头的人定是品阶不低。东湖仙君显然也瞧见了,表情一下子变得肃穆,还未等那祥云飞至眼前便一脸恭敬地弯腰行礼:“东湖拜见太上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