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彻抿唇叹了叹气,道,“容弈以往倒是学过这些旁门左道,可以催眠人让人走出梦魇,可惜他如今不在盛京,不然让他给你瞧瞧。”
“如今前线战事紧急,容军师自然也是脱不开身的,嫔妾只是偶尔如此,不用这么麻烦,可能只是因为有了这孩子,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才如此,以前听人有了孕的女人心思就特别敏感,大约过些时候就好了。”她淡笑道。
她想,容弈的催眠术和她以前所学的心理学的催眠是差不多的,可真是那般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怕也会在催眠中被人给套了出来,那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
夏候彻扶着她起床,道,“先起来用膳吧,你现在不同以往,饿了就让人传膳,不必这样等着朕。”
从前,他是希望她能乖巧听话,可是现在她真的这样乖巧听话,他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份喜悦,反而更怀念从前那般处处逆着他,气得他咬牙切齿的她。
“嗯,好。”她下床,披上外衫由他牵着出了外室。
两人正用着晚膳,孙平拿着一封折子进来,道,“皇上,白璧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夏候彻搁下碗筷,接过折子打开拧着眉头看了半晌,薄唇紧紧抿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凤婧衣看了他一眼,想来应该是方湛的事,不过看他神色应该方湛并没有通过百鬼密林进到白玉关内,否则他也不会面色如此沉重。
“送信的人呢?”夏候彻合上手中的折子,问道。
“在殿外候着呢。”孙平回话道。
夏候彻望了望她,说道,“你先吃着,朕出去问几句话。”
凤婧衣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夏候彻起身带着孙平出了偏殿外,送信的人风尘仆仆在殿外站着,看到圣驾出来连忙跪下行了礼。
“见过皇上。”
“给朕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夏候彻负手站着,眉目沉沉。
“方湛军接到密令,带着第一批人准备前往白玉关,可是我们还未来得及出百鬼密林,便在林中与一队化身为大夏百姓的北汉人撞上,方将军猜测他们也是想通过百鬼密林潜入到白璧关,两队人马在林中交了手,方将军说我们已经暴露,不能再继续前往白玉关,便下令撤退到白璧关,不过我们才刚动身,北汉就放了大火烧山,幸好撤退及时倒并没有伤亡。”送信的人坦言道。
“与北汉人遇上了?”夏候彻拧眉道。
怎么就那么巧?
他将那么多人藏在百鬼密林深处,做了那么多准备,却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萧昱,看来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现在百鬼密林山上的大火还烧着,我们的人是断然过不去了,便是将来大火熄灭了,那里也能再成为蔽身之地。”送信的人说着,垂首道,“我等有负皇上重托,请皇上下旨治罪。”
夏候彻紧紧攥着手中的奏折,这是方湛的请罪折。
“罢了,既然已经失手了,问罪也是徒劳,你们暂且留在白璧关大营,朕即刻拟一道圣旨,你带回白璧关,由方湛全权主理白璧关一带所有军务。”夏候彻说着,负手带着人前往书房拟旨。
这个关头,与其费时间去追究罪责,不如放心思在怎么对敌上。
他原是想处理完傅家之事,亲往榕城先除掉那个南唐小皇帝,再对付北汉这个强敌,只是如今素素有孕在身,他不能将她带出宫,却又不便将她一个人留在宫里。
他有多希望这个孩子出生,这宫里宫外就还有多少人盼着这个孩子死。
沁芳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不由望了望凤婧衣,“主子……”
凤婧衣面目平静,默然地继续用着晚膳,虽不知公子宸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不过应该还没有引起他对自己的怀疑。
如果她所料不差,他应该会把白璧关交给方湛。
如此一来,南宁城有容弈,白璧关有方湛,两个都是沙场谋略的老手,萧昱一人要应付两个,若还要顾及到南唐那边,只怕真的应付不来。
这也正是一直以来,北汉老皇帝所顾忌的,萧昱掌权不久身边可用的信得过的人太少,而夏候彻多年的积累,已经有一大批的忠臣良将。
朝政有原泓能主理大局,军中有方家有容弈相助,只要他运筹帷幄,岂有不胜之理。
如今楚王又被他盯得紧,想有什么动作很难,只靠这个孩子绊住他御驾亲征也不可能长久,还要再想办法再成。
关雎宫,自禁足令下达之后,这里已经死寂得如同冷宫一般。
傅锦凰愤怒地砸掉了宫内所有的东西,她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成为傅锦凰的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踩在脚下过,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待过她。
她不爱夏候彻,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万人景仰,但她也无法爱一个妃嫔无数的男人。
可是,她享受因为他而来的荣华富贵,她喜欢这样人上人的生活,可她也不曾想到,这个带给她一切荣耀的男人,会这样毫不留情地废弃她……
然而,一天一天在这样的寂静中,她也不得不冷静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她输给了上官素。
之前传旨废她皇贵妃之位的太监说,傅家害死居心叵测害死了兵部尚书上官敬,可是她的人并没有杀死上官敬,那个所谓的南唐长公主也没有杀上官敬。
那么,在黑衣卫的保护下,在密室之中的上官敬还有谁能杀了他。
她想,除了夏候彻,便只有他自己。
夏候彻为了上官素不会杀他,那么上官敬的死……
她一直觉得卞嫔这个南唐长公主的身份来得有些奇怪,暴露得也有些刻意,夏候彻只以为是傅家的杀了上官敬,可是她自己知道,傅家并没有杀他。
如果上官敬是自尽,而他所中的毒又是与那刑部大牢之中死的南唐人是一样的,如此一想,那些人恐怕根本就是被他杀的。
他先前就任刑部尚书,要给卞嫔做好安排根本就是易容反掌的事,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杀了那些南唐人又自杀,为什么卞嫔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猛地站起身,从满狼藉中找到了那张纸,那张靳兰轩死前未完成的遗书,“是她……一字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