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疏雨看着怀里的那条碎花裙子,不甘心的又把它往自己的鼻前使劲放放。
想从这平淡无味的气味中寻到一丝海盐焦糖的味道。
可是它是真的没了。
她现在什么念想都没了。
发热期带给沈疏雨的敏感脆弱让她忍不住在这么一个有可能会打扰到虞默学习的时间按下了语音键:“虞默,你在吗?”
一句话刚发出第一个音节,沈疏雨就忍不住了。
一大颗泪珠顺着她的侧脸滑落到了脸边那朵白色小雏菊图案上。
沈疏雨看着那个黑色的小猫头像,食指轻轻摩挲,向虞默发去了一段语音:“对不起,这件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我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对不起,我一直在为自己向你隐瞒我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件事找借口。”
沈疏雨颤抖着轻喘了一口气。
几条语音发过去,虞默那边如沈疏雨料到一般没有一点回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沈疏雨又按下了语音键,“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一世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你头七那天来跟我诀别的时候。往后我的大脑像是被迷上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拨不开,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曾以为我能重生,是上帝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可是实际上,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惩罚我随便糟践他给我的那第一次机会。”
“我自诩精明一世,对待任何事都能理智从容。实际上,我发现真的很蠢。蠢到我甚至都意识不到,我什么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蠢到直到你为我而死,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又一颗晶莹的泪珠缀缀如豆大从沈疏雨的眼眶滚落下来。
沈疏雨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去了什么珍贵无法复刻的东西。
她哽了一下,艰难的又讲道:“我在商场上再精明又有什么用,她们再夸赞我如何厉害又有什么用。可我对你的感情总是比你晚一步,我想办的事情也总是办不成。”
“可能你也不知道吧,和你结婚后,我就想要好好待你,跟你好好过余生,把你放在第一位,放在心尖上。可是妈妈突然病倒了,我只能把你放到第二位。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也快忘了我当时还有这个计划……”
讲到这里,沈疏雨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她还记得自己坐在窗下做这个计划时那满满当当分外向往的欣然。
她也还记得自己忙于公司事务后被掐死在心底的萌芽。
“去年过生日,我也很想邀请你来。可是到最后我都没有反抗我的妈妈,名单里始终没有添上你的名字。”
“还有,我还想把我也是重生的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让你只把我当做这一世一个跟上一世全然不同的沈疏雨。因为我知道我上一世对你做的有多过分,有多可恶。我自私的想把我本应该背负的这些反噬都粉饰掩埋,走一个捷径。我,我想对你好,把你想要的都捧给你,把我欠你的那些都补给你。可是你看,我连这个都还是没办好……惹得你这么难受……我连这种拙劣的戏码都做不好……”
豆大的泪滴连珠儿似的从沈疏雨的眼眶里顺着她的侧颜啪嗒啪嗒的落在新换的床单上。
洇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戏弄你,也没有想过再把你拴在身边,也不会把你重新变成上一世的那个你。比起上一世的那个你,我更喜欢现在这个始终闪闪发光的你。跟你相处的这两年里,你每一秒的自信,骄阳,明媚,一幅幅一画画都在我脑海中无法挥去,都让我心向往之。”
沈疏雨望着纯白的天花板,虞默在她记忆中那干净白嫩的脸一张张闪过。
她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自己。
从“疏雨”到“姐姐”,再到“沈疏雨”。
虞默就像那青葱草原灵动蹦跳的鹿,在沈疏雨的心田肆意奔驰。
“对不起,原是我一点点把你的光磨灭了。”
“我才是那个自私自利,最可恶的精致伪善者。”
沈疏雨带对自己的厌恶,带着满心的懊悔,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沾着泪珠的睫毛一颤一颤,羸弱如蝉翼。
沈疏雨把自己的心亲手剖开,捧到虞默的面前。
她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着她的唯一信仰的神明俯身忏悔,祈求能得到她一点点的颤动。
可是语音一条一条的发送过去,就像是打在了一面石墙上。
无所回应。
沈疏雨苦笑的看着这长段的语音,两分钟过去了也撤回不了了。
虞默会不会觉得自己发了癔症,前言不搭后语?
沈疏雨半蜷在床上,将手机连同那再也没了虞默气味的衣裙捧到心口,一点点将自己收紧。
像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婴孩。
床被柔软,暖气温柔。
沈疏雨瘦削的身体被衬得的愈发单薄。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从她背后拥抱住她,让她一点点舒展开紧绷成一团的身体。
黄昏将至,太阳金黄,燎得天际一片火红。
万物复苏,虞默家这间新式小洋房被衬得像副油画般漂亮。
二楼窗玻璃上却不见柔和的灯光印在玻璃上的那个常坐在书桌前的人影。
房间没有开灯,昏暗低沉,让人觉得有些清冷。
安寂的房间里播放着一段语音。里面的女声忽高忽低,话语断句不成样子。
寻着女声传来的方向,一截儿奶白的手臂垂在床边。
虞默就握着那个播放语音的手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红棕色的瞳仁颜色沉沉,屋子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神情如何。
沈疏雨不知道,虞默也不会让沈疏雨知道。
她从刚才沈疏雨发来第一句就停下了手里的笔。
而后,她就一直在听她发来的语音。
一遍听完就再抬手点回到第一句语音,回头再听一遍。
沈疏雨的声音打着颤,悲恸惹人心软。
她对她说着懊悔,说着对不起。
说着她虞默曾万分期待却临死都未听到的“爱”。
泪珠忍不住滑下了虞默的侧脸。
虞默好不容易被石封上的心裂开了一个缝,而后这缝如老树盘根一般又四散裂开。
沾着血带着皮儿剥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虞默循环的语音列表中出现了一条新语音。
“虞默……你可不可以来参加我下周的生日会,我真的好想你。”
这声音里带着期待跟恳切,却同样又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作者有话要说:更正一下:“权力始终要握在自己手里的。”沈疏雨说着也反握住了沈霖的手。
不敢改上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