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的认真模样,“你是说,这世上会有人长着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
“也许有,也许没有。”许情深朝他挨近些,“但是说不准,也许别的方面跟我一样呢?就像你说的,感觉。”
“就算感觉再像,那人也不是你。”
许情深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她也不相信,这个世上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做不到像足了谁。
“九龙苍的事,你……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蒋远周轻点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之前我就说了,九龙苍是要给明川的。”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九龙苍是要留给将来的蒋太太。”
男人嘴角浅勾,“蒋太太在哪,我们的家就在哪,住的地方可以搬,再说,九龙苍里发生过那么多事,对你来说都是不愉快的,你弟弟需要房子,那边地段又好,改天,我把九龙苍过户给他。”
“不要,”许情深赶忙开口。“别过户,让他住着就行。”
“情深,”蒋远周手掌握住了许情深,“给他住,那就不是他的家,谁的心里都渴望安全感。”
“但是……”许情深拧眉,有些话不说出来,蒋远周也明白。九龙苍那么好的地段,一栋别墅就代表着无价,“不用但是,这房子是给许明川的,不是给你妈的,所以你不用纠结。”
许情深抿紧了唇瓣,蒋远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来,“让你爸妈搬过去一起住,知道吗?”
“我妈那样,就算你不说,她也会去的。”
蒋远周轻轻打过方向盘,许情深见他嘴角一直勾着,似乎这件事就是很好玩似的,“你笑什么?”
“你妈飞扬跋扈了半辈子,想到她以后的日子,我能不笑吗?”
“你是说明川的女朋友?”
蒋远周握紧许情深的手,面上的笑慢慢收敛回去,他看了许情深一眼,“以前你在她手里受那么多苦,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就算她是你名义上的妈妈,她也不应该享受到这些。”
“不,不行……”许情深下意识开口,“明川怎么办?”
“这就要问明川,那个夏萌究竟爱不爱他,他又有多爱这个女人?如果是深爱,谁都分不开,我只是做了一个姐夫应尽的责任,把他们的住房解决了,其余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许情深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然后轻拍两下,她也是,还真把明川当做自己儿子了,有些事操心也来不及。
蒋家。
蒋东霆站在阳台上,远远看去,门口有人把守着,管家来到他身侧,“老爷,您要吃药了。”
“谁能想到,我现在会像个囚犯一样?”
“蒋先生也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
蒋东霆手掌啪地落在栏杆上,“等他消气?那到底这个蒋家,是谁做主呢?”
年轻时候强势惯了,如今权力被硬生生剥夺掉,蒋东霆不甘心之余,还觉得很无力。“许言出去后,有没有联系过这边?”
“联系过,打过一通电话。”
“幸好昨天让她提前离开了,要不然的话,她也要被困在这。”
管家朝着院子内看了眼,“许言这孩子很聪明,蒋先生放心,她是个能成事的主。”
“人心这东西,谁都说不准,我是为了毓宁好,她倒好,一句话就把我卖了。”
“老爷,既然您现在也出不去,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好好放松下吧。”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蒋远周态度强硬,让老白安排人过来将蒋家给看守起来。蒋东霆至今还在庆幸,他一通电话让许言出去,也就将他的希望带出去了。
训练场。
这样的天气下,又是午后,冬日早就过去,今天的气温有些反常,人动一动就能感觉到出汗。
付流音是跟着穆劲琛单独训练的,一人多高的单杆上,付流音双手握着,身子笔直,手臂已经完全没劲了,汗珠顺着她的脸侧淌下来。
穆劲琛手里拿着软鞭,在单杆下面盯着她看,“不许松手。”
付流音真是扛不下去了,她嘴唇紧咬,眼睛紧紧闭着。
“不要咬你自己的嘴。”
付流音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泛白的手指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穆劲琛抬头看着,重复说道,“我说了,不准咬你的嘴!”
“我……我想休息。”
“就你这样,还想参加考核?”
付流音睁开眼,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吊在那里,穆劲琛端详着她的脸,她的下嘴唇已经快被咬破了。男人两道好看的剑眉紧拧起来,抬手将软鞭抽在付流音腿上。“张嘴!”
这一鞭子,其实根本就不叫抽,但付流音身体绷得那么紧,一点重力下去她就受不了了。
她手掌一松,人往下栽去,穆劲琛就站在下面,伸手将她抱住后,单手将她夹在了腋下。
他快步往前走着,付流音面色通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张着嘴,觉得难受,又被穆劲琛这样夹着,“我想吐……”
“那你就吐。”
“放我下来。”
穆劲琛来到楼上,打开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后这才将付流音放下来。
她头晕目眩,脚步趔趄向前,小腿碰到了床沿,她一屁股往下坐,觉得还不够,整个人软了下去,躺在大床内。
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之前不是说得很厉害吗?绝对能撑到最后?”
付流音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严重缺水,她刚要撑起身,就看到一道黑影压了下来,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还要继续吗?”
“我认为……”
“认为怎样?”
“你故意针对我,故意要我好看。”
穆劲琛听闻,视线落定在她脸上,“你觉得,别人的训练都要比你轻松很多是吗?”
“但至少,别的教官不会像你这样乱来。”
“他们不如我了解你,”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就你这小膀子,不给你加重训练,别人一捏就能捏碎了。”
付流音不说话,气喘吁吁的,还未恢复过来,穆劲琛手指朝她下巴处一拨,“要下去继续吗?”
“我本来就没想上来,更没想放弃。”
嘴巴这么硬。
穆劲琛起身,随后躺到付流音旁边,女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
他双手枕在自己脑后,目光轻抬,“站出去,在门口站军姿,我睡醒了你再进来。”
“站军姿有什么用?”付流音一把视线射向他。“站那一动不动,就能让我身强力壮?”
“怎么?这是公然违背我的命令?”
付流音不甘心,但那股子不甘心只能被吞咽回去,穆劲琛说是命令,训练场里的所有人,包括她,就必须都要听着。
她走到外面,将门带上,然后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屋内没有丝毫的动静,付流音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干站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这一站,居然就站了半个下午。
等到穆劲琛再次出门的时候,付流音已经挨不住了,身体靠着墙壁,只是两条腿还绷紧着,不肯往下蹲。
男人站到她跟前,看了眼,“回屋。”
付流音想要抬腿,但是浑身使不出力气,穆劲琛冷笑下,让她逞能。“先去洗个澡,然后下来吃晚饭。”
“是。”
穆劲琛在下面巡查,吃过晚饭,还是没等到付流音上来。
近几日,到了晚上还有集训,教官们将刚休息一会的人拉到场上,高高耸起的台子上,几杆高压水枪对着下面的人群。
“放水!”
喷射出来的水柱凶猛有力,地上的泥土被水湿透了,很快溅到诸人身上,训练服上布满了泥渍,甚至有的人头上脸上都是泥,连五官都看不清晰了。
穆劲琛快步上楼,推门进去后,看到床上并没有人影,他走进去几步,偌大的房间内压根没有付流音的身影。
“付流音!”
“穆帅。”门口的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她人呢?”
“出去了,说是去吃晚饭。”
穆劲琛抄起床头柜上的软鞭,踩着军靴快步朝楼下走去。
吃饭的地方早已经大门紧闭,训练场这么大,一下要找到付流音的人,怕是很难。穆劲琛心里有些慌,视线不住朝着四周张望,付流音如果凭着自己想要跑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这样,她还能去哪?
穆劲琛右手执着软鞭,抬起了手掌,将鞭子一下下在掌心内敲打。
“穆帅。”一名教官走到他跟前,“今晚的训练您不用盯着。”
“看见付流音了吗?”
“她?”教官摇头,“没有。”
穆劲琛往前走去,教官有些吃惊,“穆帅——”
前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泥团,男男女女在里面厮打着,有些人的面上早就不成样子了。穆劲琛往前走着,裤子被溅过来的泥渍给糟蹋的不像样,有人撞到他的身上,但是对方已经看不清楚这人就是训练场的最高掌权人。
穆劲琛越过人群向前,仿佛将这些人当做不存在一般。
男人如鹰一般犀利的眸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叫嚣声、厮打声、痛苦的哀嚎声在耳边越来越浓重起来,穆劲琛握紧手里的鞭子,远远看去,看到两个女人正在撕扯。
其中一人将对方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然后动作快速地坐到她身上,双手掐住了对手的脖子。
虽然这个时候的天气不错,但高压水枪还在继续,女人躺倒在地,背后全部湿透了,半张脸都埋在泥水中,颈间的白皙都已经看不到了,脏污的泥黄色将她精致的五官完全盖住。
坐在她身上的女人很凶悍,谁都知道要想在训练场内待下去,那就意味着每一场训练都不能输。
穆劲琛大步向前,脚底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印子。
他推开几人,有人想要还手,男人手里的鞭子咻地挥出去,只是这阵呼啸声淹没在人群中,穆劲琛眼里看不见旁人,他只知道有人过来拦他的路。
他见一个,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