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期艾艾道:“那……是正室么?”
凝霜莞尔,“当然。”
傅家的女儿倘给人作妾,说出去都会被笑话死——当然,像傅凝婉那种皇子妃是例外。
只是见徐慧琴这样情切的模样,凝霜心底最后一丝退堂鼓的念头也消失无形,这会子倘若她说反悔,徐慧琴反而该怨怼她了。
凝霜让甘珠取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拜帖递到徐慧琴手中,好让她拿去投奔傅家。其实让甘珠直接引她去会更方便些,只是这么一来容易起疑,若被人瞧见就不妥了。
南明侯府虽也算高门大户,徐慧琴却半点不惧,打包票道:“不怕,我自有我的办法。”
又真心实意望着凝霜,“嫂嫂,多谢你,我入京许久,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这么快就喊起嫂嫂了,着实是个妙人。凝霜虽觉得徐慧琴此举有拍马屁的嫌疑,却也欣然接纳——她并不介意与徐慧琴做妯娌,比起张二夫人那样难缠的人物,徐慧琴这样天真的却好多了。
徐慧琴也没闲工夫喝茶了,当即就要出发,她迫不及待想让这桩婚事尽快落地,凝霜叮嘱道:“等到了傅家,你可别再这样莽莽撞撞的,少说话,多做事,方为正理。”
虽说傅三老爷跟阮氏性子都好,可凭空冒出个寄人篱下的,谁心里都难免不痛快,就算有凝霜手书的那封信,可若徐慧琴太不懂事,恐怕傅家人也难给她好脸色看。
徐慧琴嫣然一笑,“嫂嫂放心,我自然省得。”
凝霜惊奇地发现她笑起来居然颇具媚态,比平日愁眉紧锁的模样好看得多,想来正是这股天然的风流吸引了萧荣成——若两人真成了婚,未尝不是一对佳偶。
凝霜也便笑道:“那你就耐心等待好消息吧。”
徐慧琴离去后,甘珠便找来抹布擦拭桌椅,一面嘀咕,“小姐,你干嘛这样帮她呀?”
尽管凝霜口口声声说给张二夫人添堵,可要添堵有一千种办法,何必这样迂回盘曲,倒显得费事。何况这徐慧琴满脑子都是婚事婚事,可见是个自利的人,纵使小姐帮她达成所愿,只怕她也未必反过来辅佐小姐——恐怕得不偿失。
凝霜叹道:“我是见她实在可怜。”
像徐慧琴这样受封建教条荼毒的女孩子,难得天性里还有积极进取的一面,不管她所求的是否真爱,凝霜都不忍见她就这样殒命京中。对萧荣成来说,娶哪家的小姐都不要紧,反正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可对徐慧琴而言,萧荣成便是她此生唯一认定之人,她正是因着这股执念才能活下去,否则早在张二夫人将她赶出家门的时候就该上吊明志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为了成全她的天真,凝霜也断不肯袖手旁观。再者,依她看人的眼光,徐慧琴绝不会忘恩负义——她连萧荣成几句甜言蜜语都能轻信,这样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
凝霜一面拨动珠算,一面笑着说道:“等她进了门,我的日子就该轻松了。”
正如徐慧琴所保证的,虽无人引路,她却极容易就找到了傅家——想来在得知傅萧两家定亲之时,徐慧琴就悄悄打听过这位未来嫂嫂,自是熟门熟路。
她是趁着黄昏悄悄跑去的。
门口值守的家丁一开始不肯放行,直到徐慧琴拿出那封家信,守卫这才答应通传一声。也亏得徐慧琴运气好,程夫人出门礼佛去了,否则恐怕免不了一番盘问。
阮氏看了家书,自是非同小可,亲自将徐慧琴召到后院接见,徐慧琴也不隐瞒,将自己与萧荣成怎样相知相识,后来萧易成离去,自己悄悄上京,又是怎样得世子夫人帮助,都一一道来。
阮氏看出这女子不似撒谎,且那家信上的确是凝霜的亲笔,想来不会有错,只是……她想了想,也不明说该如何处置,只让张妈妈带徐慧琴下去歇息。
徐慧琴虽有疑惑,但因初来乍到,也不好追问,只得惴惴告退。
等傅三老爷回来,阮氏才同他商量此事,“你说凝霜打的什么主意,好端端的,把个女子引上门做什么?”
阮氏虽心软,但也不愿平白无故给自家人惹麻烦,只觉得女儿的所作所为太大胆了些。
傅三老爷却没觉得如何,他自幼少读圣贤书,满肚子生意经外兼江湖侠气,收养个把女儿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反而是值得称道的义举。
他道:“霜霜也是看那姑娘可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再说,她那二婶是个母老虎,成天盯着咱们女儿不放,若不递块肥肉过去引开注意,霜霜的日子怎能好过?”
阮氏虽不知桂花糕的事,对那位张二夫人的尖酸刻薄也有耳闻,两家沾亲带故,勉强也打过几次照面,张氏回回都拿那块玉佩说嘴,叫阮氏笑在嘴边,怒上心头。这么一想,还是凝霜的主意好,女儿身为晚辈,不便同长辈争执,阮氏一个娘家人也不好强出头,叫女儿面子上难做人,眼看着承恩公府竟无人能治得住张氏——合该给她送个刁钻古怪的儿媳妇添添堵,否则她也太恣意了些。
思量过后,阮氏对于徐慧琴的印象稍稍扭转了些,虽则这女子不遵闺训、淫奔无德,但看在她对女儿有所帮助的份上,阮氏也就乐意收养她了。
两口子耳语片刻,觉得这事并不难办,多双筷子添张嘴而已,于家计几乎无损,唯一难过的老太太那关。
傅三老爷皱起眉头,“要不,咱先瞒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