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晓,些许家底虽然丰厚,放在承恩公府这样真正的望族面前却是不够看的,他原本的打算就是为女儿寻一个同样没落勋贵家的子弟——最好排行不大不小,居长的要当家理纪劳神费力,太小的又难免失之溺爱,女儿嫁过去怕是要受苦的——他家的宝贝闺女合该别人疼她,哪能由她去疼人?
再不然,就寻个年轻有为的士子为姻亲,顶多头几年辛苦些,等中举后日子便好过了;若实在运气不济,傅三老爷也愿意慷慨解囊,为女婿买个一官半职——只要有真才实学,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无独有偶,傅凝霜也是这么打算的。傅三老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着实令人感佩。至少在这一世,她决定做个孝顺女儿——爱情这东西,哪有亲情来得宝贵。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当好一名宗妇的实力,就连傅凝婉她都不怎么信服——她要跳火坑就由她跳吧!
傅三老爷沉思片刻,叹道:“罢了,萧家纵使滔天富贵,也和咱们不相干,大房要争就去争吧,焉知是福非祸!”
凝霜见父亲转身要走,却又拽住他的衣襟,朝他使了个眼色,“爹爹,此事何必着急。”
三老爷愕然,“为何?”
凝霜狡黠地眨了眨眼,“爹爹性子宽宏,不愿与伯父他们计较,可是,公道自在人心,这便宜也不能由人白占是不是?”理?
傅三老爷恍然大悟,大房里是长女,论年纪、论排行,都该是大房对这桩婚事更急切些,就算为着兄友弟恭,也不妨多吊着大房几日,让他们着急上火,才能更好地表现出诚意来——将来若是分家,爵位和家私泰半都是大房的,若不借此时让他们出点血,更待何时?
再则,傅三老爷在京中到底人微言轻,若要为女儿说门好亲事,亦得借兄长之力;老太太那里,也是长子更说得上话些。
思及此,傅三老爷不禁喜上眉梢,赞许地望着女儿,“还是霜霜聪明,懂得为爹爹分忧。”
凝霜假做谦辞,小圆脸上却泛起淘气之色,“不敢不敢,女儿无非学以致用罢了。”
只许州官放火,倒不许百姓点灯?大房里做事不厚道,就别怪别人有样学样。
父女俩相视一笑,无形中达成共识。
阮氏瞅着这对“臭味相投”的活宝,只能无力扶额。
大房里虽对这桩姻缘志在必得,可到底没有女方上门逼婚的,何况萧世子的伤势似乎尚未好全,只得暂且按捺下澎湃心绪,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说。
傅三老爷为人诚笃,可到底有几分商人的狡猾在里头,面上假意允了兄长,却往承恩公府跑得越发热切,叫大老爷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好说得——不管人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发现的,若非傅老三赶到得及时,萧世子也不会救治得这样快。
傅凝婉就更不敢着急了,有心想去承恩公府瞧瞧究竟,又顾念着女儿家的身份,生怕身价贬低,一来二去,嘴角反因上火起了燎泡,这下想出门都出不成了。
傅凝霜任凭家中长辈斗法,自个儿反落得逍遥自在,她现在有吃有喝有玩乐,才不稀罕男人呢!
然而还没等她过够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府里却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对他人来说或许是幸运的:萧世子终于养好了伤,亲自登门造访了。
此刻人就在老太太的松竹堂中。
凝霜本不愿露面,无奈甘珠道:“老太太让常嬷嬷亲自来请咱们呢,小姐,您可不敢不去。”
这会子装病也晚了,凝霜只得吩咐小丫头为其更衣,一壁问道:“还有谁?三妹和四妹也去吗?”
要是诸姊妹都在,那就算世交之谊,没什么可避讳的。
甘珠摇摇头,雀跃地道:“老太太交代了,二房四姑娘年幼,大房的三姑娘是庶出,就不用出来见客了。”
这么说,就只剩她跟傅凝婉?凝霜小小地起了警觉:这哪像是来道谢的,倒像是来相亲的。
萧易成究竟搞的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