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鱼·人王(2 / 2)

凤如青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回来,推开殿门,看到的便是白礼鼻尖流出的血和手中笔滴出的朱砂红侵染在一处,分不清哪个更红一些。

“白礼?”凤如青连忙上前,“殿中怎么一个伺候的人没有,你这是又流血了,叫了太医了吗?!”

白礼双眸看向凤如青,片刻后猛地起身,撞翻了一桌案的奏章和墨盘,跌跌撞撞地撞进凤如青怀中,又站立不住,跌跪在地上。

他慌乱地抱住凤如青的腰身,哀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我不疼,不疼……”

当时祭天之时真龙现身,白礼如今已经是这天下百姓众望所归的至高君王。

可这在朝中轻轻说句什么,都如同重锤落地的人王,大臣们恨不得顶在脑袋上的金贵人儿,毫无尊卑地跪在地上,祈求一个邪祟,不要离他而去。

凤如青见他这样,当即明白了他已经同自己一般,知晓了两人在一起百害无一利,甚至比她知道的更早,更多。

“会疼吗?”凤如青垂目看着白礼,手摸上他的白发,“哪里疼啊,我给你揉揉吧。”

白礼顿时哭出了声,抱着她的腰将鼻血和眼泪一起擦在她的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糟蹋你给的命……”

“可是……”白礼仰头看着凤如青,“可是我不想你走,你别走,我怕。”

凤如青也有些鼻酸,但是表现的却十分平静,“你怕什么呢小公子,这天下,都已经在你的脚下。”

“梁景三面环海,国富民强,百姓不愁吃穿,国库充盈满溢,如今你也已经手握生杀,在无人能够对你如何。”

“你乃是这天下唯一皇族血脉,大臣们连你皱个眉也恨不得替你西子捧心,”凤如青叹息道,“你若聪明些,该察觉到异常便早早地赶我走啊。”

白礼手臂死死绞着凤如青的腰,“不!”

“不要,不要走,”白礼说,“我不聪明,我从来也不聪明,我没有别人了,没有任何人了,也不需要任何人。”

“你别离开我,我会好好吃饭,今日在朝上,我还同太傅说了要如皇子一般习武上课,好好学习治理国家,我会一日三遍的喝参汤,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他这话说得十分信誓旦旦,可他仰起头,不断溢出的鼻血却不肯配合他粉饰太平。

“我可以将本体剔除一些……”

“不!”白礼摇头,他攀着凤如青站起来,狼狈地抹了下鼻子,激动道,“不用的,不要那样,我不能让你再为我伤害你自己,我不喜欢这样,你也不喜欢,我们都不要那样做,好不好?”

凤如青满面为难,白礼抓着她的肩膀说,“至少让我努力一次,至少一次别让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会好好的,你看着就好,行吗?”

凤如青实话实说,“我现如今只要同你在一起,你便会不断地被我消耗,直至消耗殆尽,最终难看地死去。”

白礼抹了把又流出来的鼻血,慌忙地用沾血的手抓住凤如青,“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有个解决办法,”凤如青伸手摸了下他脸上的血,“鬼王说,孟婆汤少喝一些,能够忘情,却不会失去记忆,你……”

“不要,”白礼摇头,才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一般地涌出来,“我不要忘情,我不要怕喝什么孟婆汤,我知道你要生气我不惜命,可青青,你可知道,你如今才是我的命啊!”

凤如青就知道他一定会这样,所以才不可能像弓尤说的那样,私自拿了孟婆汤给他喝,她也做错过,更不会像当年施子真一样,不肯解释一句,只一心地为谁好,便雷厉风行。

凤如青抱住白礼的腰身,投入他消瘦的怀抱,笑了笑说,“小公子的嘴好甜,你这般会说甜言蜜语,我如何能离得开你。”

白礼抱紧了凤如青,凤如青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他轻声开口,虽然此刻的情形,同当时她在悬云山的状况有所差别,但凤如青却还是觉得,她对白礼,也像是对着曾经的自己说,“只是你要知道,若不放手,必然短命。”

白礼几乎是立刻回答,“我知道!”

凤如青又说,“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的,我看了你的命格,是因我更改,你本能活很久,所以不必感激我。”

白礼似乎毫不意外,又搂的凤如青紧一些,“无论重新选择多少次,若我知道,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你。”

凤如青笑起来,最后说,“那我跟你说说,我们在一起的怎么办,你听的别激动,好好地听话,我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白礼点头如捣蒜。

凤如青说,“我们不能日日在一处,这样对你损害太大了,不若就十日,十日我来找你,也方便你恢复。”

白礼动了几次嘴唇,终究是没有反驳,凤如青说,“其余的时间,不要胡思乱想,后宫嫔妃也不能日日同帝王见面,这没什么的。”

白礼嗯了一声,凤如青又说,“我知道你想娶我,可我邪祟之体,你身上有紫龙之气,依旧被我所克,若是换成寻常人,在我身边待上几日,怕是要去鬼境了,所以不必害人。”

“我若是独自一人在深宫也实在可怜,所以在这中间时日,我便去黄泉中,帮鬼王做些事,毕竟我要他帮了很多次忙,实在过意不去。”

白礼完全冷静下来了,凤如青说的已经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说,他便相信。

凤如青松开他一些,拉着他去洗漱,继续道,“十日不长的,对不对,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你我不成婚,偷情一样,滋味或许更美。”

白礼破涕而笑,凤如青见人笑起来,嘴角也扬起来,在他弯腰洗脸的时候,为他将长发抓在手中。

“还有,”凤如青声音轻柔至极,生怕气息稍微大些,便惊飞了手中蝴蝶,“你若是哪日腻了我,喜欢了凡间女子,或是大臣逼得紧了,要你娶皇后纳妃子,无论是哪一样,只要你想要过正常的生活,便只需在约定的时间内,窗子上挂上红绢布,我便再也不来寻你,可好?”

白礼僵着身子,咬着牙把凤如青最后一段话听完,然后起身转身,勾过凤如青的后颈低头吻上来。

缠绵至极,带着淡淡血腥,却也甘美无比。

“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白礼也同样低柔,却坚定无比地对着凤如青的耳边说,“青青,我一辈子,无论多长的一辈子,都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