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枫缓缓将手掌从司徒锦的眼前移开,司徒锦睁开眼睛,眼前的红枫花海都变成焦黑一片的朽木焦土。
戚枫穿着大红的喜服,喜服已经被鲜血染透,而他的脸上也是血肉模糊一片,一道道全是纵横的刀伤。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的废墟,司徒烈正在地上翻滚,无数的厉鬼趴在他的身上啃咬着他、撕扯着他,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都是她所见过的枫林村里面的人,有那聚在一起聊天的农妇,还有从她身边嬉闹着跑过的孩童。
司徒锦的身体晃了一晃,随着这一幕恐怖的景象展现在眼前,自己的脑海当中也浮现出许多模糊的景象,那些景象就像她心底永远也化不开的哀伤,一幕幕在她的眼前闪过,将她的心脏刺得千疮百孔……可是当她仔细地看过去的时候,那些景象偏偏又一闪而逝,从她的脑海当中抹除,让她抓不住头绪,只剩下那一份又酸又涩又苦的情绪。
司徒锦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头,已经泛着青白的十指越收越紧。她的头胀痛的厉害,身体就像脱力一样,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有一种灵魂马上就要脱离的感觉。
这时一双温柔的手将她的手掌包裹住,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指,然后将她拥进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裳儿,我答应过你不再让你想起这些事情,但是我食言了……我只是忍受不了你带着恨意的目光,裳儿,不要恨我!”
戚枫的力道带着一点凶狠,就好像要将司徒锦融进自己的骨血当中一样。
“戚枫……戚枫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告诉我。”
“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不要再想了!”
戚枫用拇指按揉着司徒锦的太阳穴,那冰冰凉凉的手指让她胀痛得马上要爆炸的脑袋立刻舒服了不少。
看着司徒锦的脸色缓和下来,戚枫俯下头,缓缓裹住她的嘴唇,随着冰冰凉凉的舌尖探入,一股冰凛的气息从司徒锦的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司徒锦舒了一口气,身体上的不适奇迹一般的减轻,眼前也恢复成原先那红枫遍地、漫天花海的美丽景象,而戚枫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戚枫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抱着司徒锦坐了下来。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嗯。”
司徒锦抓着戚枫的衣襟点了点头。
“只求你对我不要有所隐瞒。”
“嗯……我们,其实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
戚枫拥紧了司徒锦,看向远处的目光闪闪烁烁,因为回忆而变得异常的柔和。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枫林村,枫林村盛产香袋草,香袋草可以提炼出一种倍受波斯商人追捧的顶级香料,价格昂贵,所以我们村子非常的富裕。
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感情甚笃。家里面已经为我们定好了亲事,那几天我简直是度日如年,恨不能立刻就到我们成亲的那一天,可是在我们还有五天就可以成亲的时候,你的父亲从外面救回来一个负了伤的士兵,那个人就是司徒烈……”
戚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被厉鬼噬咬的奄奄一息的司徒烈,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
“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就是枫林村噩梦的开始。司徒烈那时是刑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因为保护刑将军而负伤,带着他的两个亲随和部队走散了。
被救醒之后,司徒烈在村子里面休养了两天,发现这里的人生活十分的富裕,家家金银满仓,那时他的手臂已经受了伤,自己知道即使再回到军队之中,恐怕也不会有大的发展,不如早为自己找条退路,况且见到你的第一眼他就起了歹心。
于是,在咱们成亲的前一天,他伙同他的两个亲随以答谢为名,办了一场盛宴,宴请全村的人。
当晚的宴席,他在水酒饭菜中下了蒙汗药,将来赴宴的人蒙倒,把你掳走,以你父母和我的性命相威胁逼你就范,却趁着你昏睡的时候回来,将全村上下一百来口人屠了个干干净净,更是将我毁容虐杀,金银装车拉走,然后一把火烧了枫林村和那一片花田……”
司徒锦的手指越攥越紧,随着他的描述,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一幅幅不甚清晰的画面。
“你被掳走之后,一直不知道实情,只以为村子里的人和我都好好地生活着,因此并不敢反抗司徒烈,司徒烈回去之后就因伤退役,抢掠的那些金银使他过上了舒适的日子,于是他开始往回一房一房地抬小妾,一直到你被司徒府中一群毒妇害死。
你死后因为放不下自己的儿女而徘徊不去,直到你自己的一儿一女也都死于非命,而你也知道了枫林村的事情。
太多的悲剧让你万念俱灰,不入轮回不聚魂魄,只想慢慢消散在这天地之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三魂七魄已经散了一大半,我好不容易凝住你的一魂一魄,以燃烧自己的轮回为代价,将你送进司徒锦即将冰冷的身体。
但是你的魂魄已经衰弱至极,这就是你一直感到虚弱、恍惚的原因。我必须用自己的法力滋养你的魂魄,才能够让你慢慢健康起来,而你也因为受创太重,所以关于枫华裳的记忆也消失了。但是我接近你的同时,也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这种方法就是一柄双刃剑。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故事,不管你怎么想,害掉全村人性命的司徒烈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不曾利用你,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一个人,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所深爱的裳儿,就算是用幻象,我也会给你营造出一份幸福的记忆……”
“戚枫……”
司徒锦紧紧搂住戚枫的脖子,把脸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原来,爱的不够深的那个,一直都是自己,而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是司徒锦、是枫华裳,还是苏湄,她已经分不清楚,可是不管这个身体里面住的是谁,对于戚枫的那一份深情,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