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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的习惯规矩陆涵之不知道,不过大户人家大约都差不多。分家之前家中男子的俸禄这些都要交到公中,同时按月领取月钱,儿媳妇的嫁妆则是自己的私产,可以自行保管使用,当然吃穿用度都由公中分配,饿不着谁,想多要点什么,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当然,工资要上交,家中的成年男子多少都会有些私产,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长辈赏的各种物件,像程君泽这样的,还有领兵打仗得的大小赏赐。
陆涵之的嫁妆并不少,陆家虽然是清流名门,但几代人都在官场上,家中又没出什么败家子,几代积累下来家业还是很丰厚的,父母疼爱陆涵之,不说掏空家底陪嫁,但陆涵之这份嫁妆只怕不少公侯之家的嫡女都要羡慕。但自己的钱跟夫君上交的可不一样,陆涵之惊讶了片刻,道:“夫君平日在外走动,免不了需要银子……”
“我在边关用不上什么,若是在京城,再同夫人要就是了,反倒夫人初来乍到,手中总要有银子才方便行事。”程君泽自己在京城呆的时间不多,但听人说过,京城里许多人长着一双势利眼,手头若是没有银子,便寸步难行。何况女子花钱的地方多多了,程君泽见陆涵之手腕上翠色欲滴的镯子,头上轻轻摇曳的步摇,这可都是银子啊!
趁着陆涵之正感动,程君泽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我今日就要出征了……”
陆涵之握着钥匙的手顿了顿,昨晚连夜招宁国公和程君泽进宫议事,陆涵之便猜到了几分,边关的战事只怕很急,不能耽搁,程君泽立刻就要出征似乎也并不意外。要说开心自然是不可能的,程君泽此去又不是为了升职加薪,边关的战事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哪怕作为将领,又哪有百分百的安。
“今日就要走,几时出发?”陆涵之调整了一下情绪,程君泽是将领,不可能违抗皇命,更不可能置边关百姓于不顾,“是,去西北吗?”
“不是,”程君泽其实有些担心陆涵之哭,年少时他与父亲离京,家中母亲和姐姐都会哭泣,总要劝很久才能止得住,陆涵之是他的妻子,新婚之夜抛下她,今日又要离家去边关,他总是对不住她的,“肃州急报,北狄突然南下侵扰,肃州已经失了一半的城池,皇上命我为先锋,先行赶去增援。”
肃州的军情不算秘密,外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也会知道哪里发生了战事,在家中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程家世代驻守西北,所以陆涵之下意识地以为这次也是西北发生了战事,没想到竟是肃州,陆涵之沉吟片刻,道:“我曾去过肃州。”
大楚开国至今已有百余年,历来重视科举,但并不是每一个考取的进士都能平步青云,便是高中状元也是如此。陆涵之的父亲陆云能在这个年纪上做到顺天府丞,除了祖父的人脉,更多的是陆云外放多年,积累起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父亲外放,陆涵之和二哥都跟在父母身边,虽不比京中富贵,但也长了不少见识。
“我父亲曾做过一段时间的肃州知府,我们一家随他去了肃州,我虽不懂政事,但曾听父亲和二哥说过,肃州邻近北狄,卷宗中年年都有记载北狄侵扰,可城防却不甚严密,难得的是年年竟也没有百姓死于北狄手中。”陆涵之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当时我二哥说,既然肃州驻军能保护肃州百姓无人死于北狄之手,为何不能保护肃州百姓的财产呢?”
“我二哥那时年纪尚不大,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可我们到达肃州时是冬日,每日都有百姓冻死、饿死,总数加起来,却是不少于其他州郡死于戎狄入侵的人数。”陆涵之现在提起来,仍然免不了叹息,“只是父亲只在肃州呆了不到半年,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了解更多,就调任别处了。”
陆涵之只是因为提起肃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程君泽想的却更多。他没有去过肃州,但知道肃州跟西北边州一样,甚至天气苦寒,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普通百姓那一点微薄的财产,是他们能活下去的依靠,怎么可能放任敌人拿走?既然如此,北狄侵扰下又怎么可能没有伤亡,这其中只怕另有缘故。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程君泽诚恳道谢,他从没去过肃州,哪怕拿到了地图,对肃州的了解也十分片面。而陆涵之虽然只提到了这一件事,却足够给他提醒,肃州那边的官吏兵将,只怕不可尽信。
陆涵之见程君泽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没担心自己冤枉了肃州的官员,程君泽又不是去查办那些官员的,但作为领兵的将领,若是被人背后插一刀,就太冤枉了,能提防些自然是好的。
两人闲谈间便用过了早膳,程君泽起身,向陆涵之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自家亲戚。”
程君泽今日便要出征,陆涵之便没想着这个时候要他陪自己去见长辈亲戚,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道:“你今日就要出征,不用收拾行装吗?”
“东西自有人收拾,大军要午后才出发,正好我陪你去见见长辈亲戚。”成婚之前,长辈对他说过婚礼前后的流程,按照规矩,他今日应当陪着陆涵之见过家中长辈亲戚,明日还需陪她回娘家,让她父母放心。如今皇命难违,明日陪陆涵之回娘家是不可能了,但今日总该陪她去给长辈敬茶,他的敬爱是陆涵之在程家立足的根本。
“好。”陆涵之只觉得自己对程君泽的好感飞速上升,她当然知道程君泽陪她去敬茶,她日后的日子能好过得多,但她更不会在程君泽即将出征时提这个要求。但程君泽能自己想到,并且陪她去做,陆涵之就觉得自己这个选择没有错,就算程君泽对她还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至少程君泽有责任、有担当,而非一心只想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