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净的东西?啥不干净的东西?广文你那圣贤书上是这么说的?”吴婆婆气得嘴唇直哆嗦,指向花广文责问道。
花广文脸上有些微红,嘴上嗫嚅了几下便轻轻垂下头去。吴婆婆冷笑着转向花庆余:“周老三家小兰的事儿你不记得了?好端端的一个娃子给折腾成啥样?你这当大伯的心里头到底是咋想的,就算不请大夫好赖养着也比灌香灰水强。”
花庆余见吴婆婆不满地瞪着自家,眼珠子来回转了一下,便换上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凑上去说道:“还不都是着急闹的,我自家侄子病痛,我这当大伯的心头里也上火不是?”
“小娃子家的能生啥病?不是惊着就是吓着了,我们这死心费力的请人来给他推,还是害他不成?”秦氏见自己丈夫向一个她认为是奴才的人示弱,立刻就有了不满。花庆余闻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氏不服气地往堂屋里转了转头:“是王老太说朗哥儿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啊?王老太你说。”
堂屋里的王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往花玉朗身上一打量,含糊着道:“是,是他爹娘想儿子了,得把身上的戾气推走……”
说着王老婆子就要上来抓花玉朗的手,花蕊娘听她提自己爹娘,也不管什么尊老不尊老,一把就将她的手拍开,口中狠狠地说道:“再敢碰朗哥儿我就抓你去见官。”
王老婆子身子一缩,就往旁边退了一步,秦氏听到这话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还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呐……”
“行了,一个个都是嘴上将军。”花庆余猛喝了一声,又转脸向着吴婆婆讪笑道:“吴婶,你看这都是着急糊涂闹的……”
“姐,朗哥儿怕……”
花玉朗突然轻轻哼了一声,他脸上乌青乌青的,眼皮紧紧的阖起,睫毛却在不住的颤抖着。花蕊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腿,都是一片冰凉凉的,连忙伸手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来裹在他身上。
“姐,朗哥儿的衣裳。”
花云娘趁着混乱,挣脱了秦氏跑到里屋去寻了花玉朗的衣裳过来。花蕊娘急忙接过来,和她一齐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花玉朗身上套。
虽说才过了中秋没几天,可是乡下人少地方广,清晨的风又格外凌厉,别说是个生病的孩子,就是大人光着身子在这冰凉的地上躺也受不住。花蕊娘指甲都差点抠到了肉里去,暗暗在心里发着狠,若是花玉朗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叫这些狠心的人拿命来偿。
“该死的老虔婆,说朗哥儿上山招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把朗哥儿扒光了倒吊在房梁上用手推。就用那绳子绑脚倒吊起来,她们凭啥这么欺负咱……”花云娘一边给花玉朗系衣服带子,一边恨恨地向着花蕊娘说道。说到后头,忍不住轻声哭了出来。
“有姐在呢,别慌,赵婶子给咱请大夫去了,咱们先把朗哥儿抱到屋里去,这地上凉。”花蕊娘何尝不是又气又难过,只是这会儿可不是顾着闹腾的时候。花云娘往眼角擦了一把,点着头站起身来,和花蕊娘一个抱身子,一个抱腿想把花玉朗抬起,无奈两人年纪小力气弱,又怕摔了花玉朗,抬了几下都没能搬动。
花庆余这头已经向吴婆婆赔笑着说了许多好话,无外乎着急了才办下糊涂事之类的。吴婆婆知道自家毕竟是个外人,见花庆余多少还顾着脸面,便也不好深究,点了点头就往堂屋里来。
花广文见花蕊娘姐妹两个抱不动花玉朗,便迈进堂屋轻轻说了一声:“我来吧。”花蕊娘别过头没去理他,花云娘直接哼了一声。花广文尴尬得手脚都没处放,还是吴婆婆走过来接了手,这才将花玉朗抱回花蕊娘她们住的屋子躺下。
花蕊娘护着花玉朗躺下,又望他额头上探了一把,倒是不滚烫了,甚至有些凉得渗人。
“婆婆,这可咋办?”花蕊娘也慌了神,立刻眼巴巴地看向吴婆婆。
“没事没事,朗哥儿是个有福相的,你婶子请大夫应该快来了。”吴婆婆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探下身去捏了捏花玉朗的手,口中轻声唤道:“朗哥儿,朗哥儿。”
花云娘虽然不明就里,也跟着围上去轻轻唤着。花玉朗眼皮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吴婆婆吁了口气,回过身来安慰两个小的:“没事的,大夫就来,不着急啊。”
“得喝点热水吧?我去烧来。”
一直没说话的商姨娘突然轻声开了口,花蕊娘回过头来,商姨娘迎头对上她的目光,身子不自觉就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