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南竞涵的锁骨永远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也从此无法再做任何剧烈运动。
那时候南振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家里条件好,魏蓝给南禹衡买了一架施坦威的钢琴,可南禹衡那会跟有多动症一样根本闲不下来,也不愿意学钢琴,听说南竞涵要两个月不能出门,便和魏蓝吵着说把钢琴送给他,南振怕那孩子在家烦闷便也同意了。
那架施坦威是南竞涵的第一架钢琴,也从此开启了他的音乐之路。
秦嫣又想去倒酒,被南禹衡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行了,也不怕醉。”
她却双眼迷蒙地说:“在你房间我怕什么呀。”
说完她脸颊红扑扑地把酒杯朝他伸了过去:“怪不得他总是穿高领衣,大热天的也这样,那道疤很大吗?”
南禹衡瞥了她一眼:“嗯,他出院来找我,家门口的小孩想看他脖子底下是什么,他给人家看了以后别人说他是丑八怪,拿石子砸他,后来那群小孩被我爸教训了一顿,但是自从那以后竞涵的性格越来越自闭,也很少来找我了。”
南禹衡无奈之下又给她倒了一点并嘱咐道:“喝完不许再喝了。”
秦嫣听着觉得挺可怜的,继而问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舍得让你的竞涵弟弟昨晚伤心成那样,你知道吗?我差点被他吓到。”
南禹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一口干下,攥着空酒杯立在窗前声音很沉地说:“我爷爷不喜欢南鲲,觉得他唯唯诺诺,做人阴沉沉的,不像南家人,但他却对我爸的话言听计从,从小就跟在我爸后面,两人年轻时出去打架,馊点子都是南鲲出,我爸负责动手,也是出生入死过。
可谁能想到我爸最后会死在最信任的兄弟手上。”
一句清淡的话却让秦嫣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南禹衡旁边震惊地问道:“你是说Ed的爸爸害死了你爸?”
南禹衡冷笑道:“应该说整个四房都脱不开干系,三房有没有参与现在不好说,就是没有参与也是恨不得落井下石,我爸和南家早就不来往了,他的动向,他身边的人,他生意上的事情,你觉得南家人怎么会了如指掌?”
秦嫣忽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微微发抖了一下:“南鲲,南鲲卖了你爸?还是…他从很久以前接触你爸就带有目的性?”
南禹衡的手掌撑在玻璃上眉头深深皱着:“时间太长了,只记得他经常来我家,我对他印象不深了。
说到这件事南虞姑妈倒是立了大功,当然,也是你的功劳。”
他穿过撑在玻璃上的臂膀侧头看向秦嫣,秦嫣弯腰从他横着的手臂下钻到他的身前望着他:“什么意思?”
南禹衡低眸说道:“当年沉船的事情不好查,虽然贺爷爷在世时也翻过案,但根本查不到南家人头上,我大学以后通过一些途径试图调查当年的事故,好不容易搜集齐了那年所有登船人员的信息,花了几年的时间对幸存者进行排查,但一直没有结果。
南虞姑妈这个人,不够聪明,做事也不细致,大的事情我不敢交给她办,只让她帮我想办法把所有南鲲平时接触的关系告诉我,后来也没什么收获,我就把目标转移到南鲲身边一个走动比较勤的徒弟身上,顺藤摸瓜花了几个月终于找到蛛丝马迹,给我摸到了一个人,叫平良健,是当时船上的机匠长,他大概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我还会找到他头上。
昨天晚上,我让人把我手上的一些证据摆在了南竞涵面前。”
秦嫣垂下眸,怪不得昨晚Ed一直没有回复她,她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拿给南竞涵?我不懂。”
南禹衡将她的身体从冰凉的玻璃上扯进自己怀里,带着她看向漆黑苍茫的夜:“我是可以拿这些证据和南鲲对簿公堂,但结果呢?这些证据不足以让他抵我爸妈的命。而且南鲲主要接触的是陆路货运还有一些酒店地产,他当年没那个能力左右一艘邮轮的命运,所以这件事如果拿南鲲出来顶包结案岂不是太便宜了其他人?”
秦嫣感觉有些冷,双臂穿过南禹衡的腰抱着他:“那南竞涵?”
“其实,我对他已经很陌生了,这么多年我们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把握他在得知这件事后有什么反应。
南家的家主自从我爷爷走后一直空了下来,虽然明面上没有现任家主,但你也清楚,主要航线都捏在南灏手上。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我拿这些证据直接将南鲲送进大牢,要么有朝一日我真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时,他必须无条件放弃那个位置。
只不过昨晚他没有给我答复。”
秦嫣看着玻璃上映出南禹衡幽深的轮廓,眼眸不停闪烁着,这个男人太冷静睿智了,冷静到握着杀父杀母之仇的证据还能按兵不动,睿智到不费吹灰之力就默默铲除了一个劲敌,让他以后的道路上又少了一个羁绊。
计谋并不难玩弄,这个世界上,最难玩弄的是人心,而南禹衡不把这份证据给任何一个人,恰恰给了南竞涵,赌得就是他的心。
秦嫣想到昨晚南竞涵的神色,无法想象当他知道南振的死和他父亲有关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可最终他把那块表丢在了钢琴上,直到这时秦嫣才知道,南禹衡赌赢了!
南鲲只有南竞涵这一个儿子,以后南家真要到走上决一死战的道路,她不敢肯定会多南竞涵这一个战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成为她丈夫的威胁!
她对他说:“南禹衡,《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我太年轻了,甚至不懂怎么去爱他。’我想,我现在慢慢懂为什么会爱你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像你这样让我仰望。”
她抱着他,世界就在她的脚下,不惧未来,不畏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