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我先走了。”
丁克站起来说。
走的一刹那,他有一种悲哀感。他觉得他这辈子的命运被姓夏的人主宰着。让他处处受制。每当幸福在向他招手时,姓夏的人就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对他冷笑着说,“你休想!”
丁克边开车边想着。
那一刻,他忽然特别想庞娜。
很想很想。
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应该正在温暖的被窝里搂着庞娜说着情话。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庞娜就喜欢和他这样躺在床上胡乱说话。
什么都说。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跟别的男人做爱?”
他记得有一次他这样问她。
“没。”
庞娜摇头。
“真的?”
丁克问她。
“真的——哎,有过。”
庞娜用心回忆着。
“和谁?”
丁克仍旧笑着,但心里却突然有了种不同的味道。
“不认识,在梦里。”
庞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脸上却明显春潮荡漾。
就是他。
肯定就是他。
想到这儿,丁克忽然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他断定那个人肯定就是夏力。也许那个时候她就背叛他了。可他却还蒙在鼓里。
现在他象个傻逼似的失魂落魄在午夜的街上,而夏力却搂着温暖的庞娜。让他更可气的是,就连他不要的女人他都派他儿子把着。
让他连一点点的慰籍都得不到。
他越想越气。
丁克把气藏在了心底。
三年前,丁克有气露在脸上。
三年后,丁克有气藏在心底。
这就是时间的作用。
时间有时象一把刀。
雕刻刀。
雕刻人类灵魂的刀。
一刀一刀就把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灯光温暖。
音乐温馨。
一切都跟丁克想象的一样。
惟独不一样的是庞娜的心情。
她心里有火。
火一个劲地拱着她的心。
她一次次把它们压制下来。
怨有头,债有主。
她发火也要发在地方。
本来她的心情很好。
听着音乐,收拾房间,等待着夏力的归来。但却意外撞掉了夏力搁在的皮包,皮包散落在地上,掉出个信封。
庞娜拣了起来,下意识扭了一下。凭经验她断定那是一迭照片。
信封口没封死。她好奇心顿起,抽出一张看着。
顿时愣住。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是他自己。
男人是丁克。
那张照片带着一股火气拍到夏力面前。
说话的人带着更强烈的火气,“这是什么?”
夏力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比庞娜想象中的平静。
“谁让你翻我的东西?”
“是我不小心碰掉的,我问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照片?”
“拍的!”
夏力话说得轻描淡写,说完没事儿似的走向卧室。
庞娜跟了上去,“你跟踪我?”
“不,我是关心你!”
庞娜的火没有发出去,被憋在胸口,“你就用这样的流氓手段来关心我?”
夏力停住了脚步,“流氓?!”他象被误会似的看着庞娜,“我告诉你,跟踪你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我担心丁克从监狱出来会扰乱我们的生活,所以派了个人,但现在没事了,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前夫。”
一股冷气无法抑制地袭了上来。从脚到头覆盖了庞娜。
庞娜此刻感觉自己站在了冰川之中。
体内的那股火早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寒冷。
她试图驱赶寒冷,“你真卑鄙无耻,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庞娜道。
但更凛冽的寒风袭来。
“我无耻,比我更无耻的人是你前夫,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在和你没离婚前只就开始勾引楚洁,他真够可以的啦,竟还深藏不露,做出无辜象!”
夏力道。
“不可能,你撒谎!”
庞娜试图反击。但反击无力。
“我撒谎?!”夏力再不跟他争辩,而是快步走到桌前,在包里掏了掏,掏出更多的照片甩在庞娜怀里,“你自己看吧,证据确凿!以后等你有机会再见到他,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他现在离婚了,有这个权利!”
庞娜看着照片,照片上楚洁和丁克笑得很灿烂。一种叫嫉妒的东西瞬间涌进庞娜的心。但庞娜仍立场鲜明开始替丁克反驳。
夏力的愤怒几乎就要发泄出来时突然停车。
“他是有这个权利,他也只能有这点权利?他把我不要的东西搂在怀里当宝,行!你前夫可真行!”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了?你想听什么——甜言蜜语?说生活多遗憾,分开了大家还是朋友,平时应该互相关心偶尔在一起吃顿饭什么的,你就愿意听了——你们女人就是愚蠢,自己喜欢做梦还不算,还得拉着你周围的男人跟你一起做梦,说那些不着边的梦话,结果到头来是美梦一场,稍微有点脑子的男人骗你们一骗一个准——
夏力说着话,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明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夏聪过生日,我去陪陪他!”
庞娜沉默。
庞娜不能不沉默。
因为她已经浑身冰凉刺骨。
没有了任何反应能力。
有的只是轻飘飘的身体——向一口深井里直线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