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庞娜说着话，人已经离开床。走到丁克面前，“快洗个澡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庞娜最后一句话有些带着些须的埋怨，但这埋怨恰倒好处，是妻子对丈夫的那种。

这种埋怨连傻子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

丁克不傻，但却糊涂了。盯着庞娜的身体。

庞娜只穿着一件短裤走进卫生间，顺手带上门，但门没关严，不经意地留出一道门缝。

丁克痴痴的目光看着庞娜。

他只需要想就行，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轻轻的几句话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庞娜重新推开门走了出来。

“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水都已经热了！”

连热水都给丁克放好了，一切都不用丁克做，他只需要做一件事。

就范！

就范意味着丁克可以做下列事情：

1、丁克行使丈夫的权利。

2、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冰释前嫌。

3、她将继续在他面前行使妻子的权利。

但这个妻子已经跟原来不再一样。因为他已经掌握了她全部的秘密。

4、他将原谅夏力？！

第4个问题又分成若干个小问题：

（1）他们之间不再往来，这就意味着丁克对庞娜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

（2）他们也许还会秘密往来。

（3）他不能再杀夏力了。

（4）从此后他将要带着夏力的影子做一切事情！

不行！

丁克想到这猛然清醒。

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他。

他不需要怜悯，他需要爱情。

庞娜的爱情。

这爱情已经没有了。

这一点丁克知道，但冤有头债有主。从哪儿丢的东西就要在哪儿找回来。

即使这东西已经碎了，也要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且更重要的是，杀手已经在路上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于是，他扳起面孔。

“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

“好吧！”

庞娜失望地看着丁克，看了很久，然后说道，“你别后悔！”

之后按掉卧室的开关。

温暖即刻全失，消失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人还在，思想还在继续。

黑暗中，丁克点燃一根烟，坐在卫生间旁的台阶上。

他在做一件事。

思想。

他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黑暗中烟头一闪一闪。闪了很久。

他的思想也闪了很久。

黑暗是天然的幕布，让他的思想清晰绽放。

很多生活中的碎片风一样涌来，涌进他的大脑，他随那些发生或没发生过的画面时而激动时而彷徨——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想带他去尝试原谅庞娜，他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口，甚至已经摸到了门把。

他知道只要一拉开门，这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

他不需要如此折磨自己。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有一个孩子，他可以把一切藏起，象任何一个幸福的丈夫一样，怀里抱着孩子，带着庞娜走在公园里，或是带着庞娜去商场。让庞娜幸福地挽着胳膊，步履从容地进入一家又一家服装店——

但问题是，他能把这一切都藏起来吗？

藏在哪里？

心里！？

不。

他藏不住。

原本这些丁克想要的生活，非常向往的生活。此刻却因为夏力的出现就全都变了味道。

夏力只轻轻一拨，就把丁克原本的生活搅碎了。同时搅碎的是丁克的梦想。

而现在这一切竟然又都回来了。

是什么使这一切回来了？

是庞娜醒悟了。庞娜是如何清醒过来的呢？

是夏力的慈悲吗？

他的幸福竟然要建立在夏力的怜悯基础之上！

想到这儿，丁克的愤怒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一直涌到头顶。

杀了他。

只有夏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再谈原谅庞娜。

他最终要杀了夏力，并不是因为那句誓言。而是因为他爱着庞娜。

这一点他深深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他最终会原谅庞娜的。

但是立果不知道，所以立果一直不明白丁克为什么会如此坚定不移要杀掉夏力。

誓言可以改变。

而爱情却不能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