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抬头朝家的窗口看去,光线很暗,但隐隐透着暖暖的光。他微笑地看着立果,镇定地从怀中掏出手机,话筒内很快传出庞娜的声音。
“谁呀?”
“我。”
“到了吗?”
“到了,你在家干什么呢?”
“刚吃完饭,正看电视呢。上海冷不冷?”
“还行,下雨。”
“那多穿点,注意吃饭。”
“好的。”
“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早点睡吧。”
“哎。”
“哎。”
丁克得意地收起手机,微笑着领着立果走进电梯。再微笑着从电梯内钻出,走到自家门前,然后微笑着掏出钥匙。
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庞娜带着惊喜表情投入他怀抱中温暖而酥软身体的热度。
门已经打开,客厅很暗,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
卧室的门半掩着,透出微弱的光线,橘黄,透着温暖,并隐隐传来音乐声。
没有丁克盼望的惊喜之后投入怀中的庞娜温暖酥软的身体。一切都跟丁克想的不太一样,但这样的情景却使他笃定,安祥。
哪有几个男人不希望回到家中就有温暖的灯光和温暖酥软身体呢?
但又有哪几个男人能时时拥有这样的现实呢?
所以,理想总归是理想,现实也终归是现实。
他打开灯,边换鞋边把得意的目光再次转向立果,立果盯在某个角落里,皱了一下眉头,咧起嘴角笑了。
这富有内涵的笑容让丁克身体立刻抽搐了一下。
他顺着立果的目光看去,地上多了一双鞋。皮鞋。男人穿旧了的皮鞋。鞋后跟已经被磨秃了一块。最令人无法容忍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双鞋垫。
这是丁克最不齿的一种男人的装束。
丁克脸色立即就变得难看起来,来不及换鞋,径直冲进屋内。
又一道门被打开。
确切地说是被丁克的身体撞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庞娜的表情,惊遏堵在门口。嘴巴大张,成O状,估计可以同时游进两只鳗鱼。
而后才看到了鞋的主人,一名四十岁左右身材削瘦但却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烛光暧昧。与桌上的一瓶红酒相映成辉。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穿那样的一双皮鞋?
丁克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庞娜惊遏后的身体活象个打摆子的病人,颤抖个不停。
“怎么回事儿?”
丁克嘴中问庞娜,目光却箭一样盯到男人脸上。
一动不动。
男人被盯得发毛,起身站起,强作镇定,伸出手:“你好。”
“你是谁?”
丁克把一股怒火咬碎咽到肚里,警惕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他的脸色已经由刚才的涨红转为铁青,青的可以杀人。
男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目光瞟向庞娜。
庞娜从身后抓住丁克的胳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力,这位是我爱人。”
“没问你,他说。”
丁克刀一样的目光砍向庞娜,他看到庞娜身体一抖。
“我住的离此不远,今天正好路过,上来看看——”
那名叫夏力的男人接着庞娜的话说,刚说了一半就被丁克的怒喝声打断。
“说实话!”
丁克的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象子弹,击中在夏力的脸上。夏力嘴唇哆嗦着,把目光再次转向庞娜。
“你妈逼,说话!”
丁克目不转睛盯着夏力,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夏力的眼神里渐渐透出了一丝绝望。只一丝,就被丁克尽收眼底。
丁克心里抖了一下。
“对不起,我走了!”
夏力伸回胳膊,用一种不屑与丁克交流的无奈语气说完,拔腿欲走。
“你妈逼搞女人搞到我头上来了!”
丁克再也按耐不住,一个箭步窜到墙边,将觊觎很久的庞娜从云南出差回来时送的傣刀抽了出来。
白光一闪,夏力脸色刷白,退后一步,作出随时等待某种反应的架势。
庞娜反应迅速地扑上来,死命抓住丁克的胳膊,冲夏力大喊:“你还不走!”
夏力清醒过来,拔腿便逃,从庞娜身边溜了过去,丁克拔腿欲追,用力一扯,把庞娜带了个跟头,庞娜唉呦一声,但手仍紧紧抱住丁克的大腿不放,人顺势跪在地上。
丁克用力挣拖,但庞娜却不知哪来的那股蛮劲,拖得丁克差点摔倒在地。
丁克怒火上涌,抡起刀,庞娜紧张但却无所畏惧地闭上眼睛迎了上去,做好了为夏力承受一切的准备。
这个画面象一道闪电打在丁克持刀的手上,把丁克钉在原地。
时间被凝固,不知过了多久。
懵懵懂懂中,丁克忽然听到立果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丁子,拿他怎么办?”
丁克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优雅无边的眼镜,然后就是夏力那双深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目光。
那双目光从丁克脸上移开,回到站在他身后的立果脸上。
二人相持了一会儿,那双目光安定下来,摆出一付爱谁是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种目光似锥子。
有毒的锥子。
打着旋涡直刺他的心底,立即就刺出一股耻辱的鲜血出来。
他重又拎起刀冲了过去——
刀就要落下,但被立果的手擎住。
“别急,丁子,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再动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