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朗忙撇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你们把银子都花在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身上,这也太……”
“你果然是个直男。”曲小白并没有生气,她理解董朗的这种想法,子虚庄上下,大概有七八成的人,都抱着这种想法,她不能说他们的想法不对,大家只是理念不同罢了。
顿了一顿,她继续道:“我们有时候,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有的投资,收益快,比如开铺子,快进快出;有的生意则收益慢,比如建学院,学院培养一个人才出来,至少要三四年,这三四年,只有投入没有收益,还要担着不能为我所用的风险。”
“那干嘛还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曲小白这次很认真地回答他:“因为,往小了说,我们都是互相扶持帮衬的关系,他们付出劳动,我们保障他们的生活。往大了说,我们不是只有眼前,我们一辈一辈的人,不都希望下一代过得更好吗?只有大家都好起来,后辈们才能活得更好。”就像她的那个世界,多少代的繁衍与传承,才有了现代文明。
董朗似懂非懂,曲小白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么跟你说吧,我需要他们,我这么大的一片地,要用人力耕种,我还需要各种人才帮我做事,我不对他们好点,他们能给我干活吗?”
“这个我懂。可原先不挺好的吗?干嘛非要改经营方式?”
这不像是董朗能说出来的话,定是受了哪个子虚庄管事的挑拨了。
曲小白不高兴了,恼道:“谁敢质疑我的决定,走就是了,不必赖在这里。董朗,我实话跟你说,医学院我已经规划好了,很快就能开工,建成之后,就开始招医学生,你不愿意来我还有老云,你爱来不来。”
董朗怂了,弱弱地嘟囔:“我也没说不来。”
曲小白低头逗奶娘抱着的安安,不搭理他。
董朗从来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犯错常有,但知错就会改,“我刚才就是说一下我的观点。只要你的医学院建成了,我一定来,我肯定比老云还积极!”
“你来不来,这件事我都是要做的。你们做大夫讲究的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做不来大夫,但我希望能将我所学授予更多的人。”曲小白有一句话没有说,可能,这就是我来这个世界的使命。
她没办法把这句话说给董朗听,那就只能在他面前唱唱高调了。
曲小白也不能告诉董朗,她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就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专门做慈善。
她没办法跟他解释,慈善也是一种事业,人活一世,总要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算没白来过。
曲小白低着头逗安安,董朗探究地看着她。
他不是不知道,人与人的境界是不同的,但是当真正看清楚这差距有多大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小主母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让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别扭。
往前走了一段路,曲小白指着一片打好地基的土地道:“这里就是医学院的地址,这周围的土质种庄稼太勉强,适合种药材,我已经让老云带着人去山那边刨了不少药材移栽到这里,以后,这里就做为药材基地了。”
“我说这些日子怎么没看见老云呢。”顿了一顿,觉得不对劲,又问:“你为什么让他去不让我去?”
“府里总得留个大夫,万一谁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也好应对不是?”
“哦。”董朗没话说了。
马车在一片玉米地前停了下来,曲小白吩咐奶娘和珞珞抱好了安安,就不要跟着下车了,她整了整斗篷,把帽子戴好,下了马车,问阿五:“她是在这片地里吗?”
阿五点头:“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在这里。”
曲小白站在田埂上朝地里望去,一望无际的田里,玉米苗已经有两尺高,长势非常好,田里有三三两两除草的人,都是低头忙着干活,压根儿没注意到田埂上来了人。
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女子背了一筐草往田埂上送,隔着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女子忽然抬头,田埂上的曲小白突兀地闯进她的视线。
女子愣了一下。
曲小白也看清了她。
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昔日拢在官帽下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垂在脑后,眉眼中少了些傲慢,多了些漠然。
如果不是太认得这张脸,曲小白还真不敢认,这就是昔日张扬傲慢不可一世的容贵妃的大宫女容与。
容与背着背篓走到田埂上,把背篓里的草倒到了装草的大编筐里,这才拿着篓子走到曲小白面前,打了声招呼:“杨夫人。”
“容姑娘,好久不见。”
“杨夫人是大忙人,鲜少到田里来,我们自然是见不上面的。杨夫人是专程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