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先念了几句定场诗:“年少争夸风月,场中波浪偏多。有钱无貌意难和,有貌无钱不可。就是有钱有貌,还须着意揣摩。知情识趣俏哥哥,此道谁人赛我。今天给大家说的这段故事,名字叫做,《卖油郎独占花魁》。”
一听这名字,大家就都来了精神,但眸光一瞥见杨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精神就又都萎靡了下去。
主上……不能让主母说下去的吧?
杨凌端坐,一动未动。连句话都没有说。
曲小白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他,继续讲她的故事说她的书。
卖油郎秦重与花魁莘瑶琴的故事,被她绘声绘色演绎了出来。故事不算长,但也是说到了天黑方罢,一众伤患们个个都听得甚是过瘾,但过瘾之余,心里又惴惴不安。主母说的这段书,它实在……有点艳。
杨凌待她讲完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讲完了?”
“讲完了,好听吗?”她不知死活地问他。
“好听。”
众人听着这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都悄悄地把被子拉了拉,蒙住了头脸。
杨凌瞥他们一眼,冷声道:“听都听完了,捂着头是掩耳盗铃么?”
众人又默默地把脸露了出来。想要解释几句,但都词穷地不知说什么。
曲小白道:“你吓唬他们做什么?他们可都是伤患。书是我说的,你要觉得不好,明天我给你换个恐怖的。”
“还有明天?”杨凌没有情绪的语气,有点瘆人。
曲小白哪里怕他这个,挑着眉梢道:“横竖下雪,也干不了别的嘛。”
众人:主母我们不敢听了,求放过。
杨凌先一步出了屋子,曲小白在他身后,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冲大家笑笑,赶紧追了上去。
董朗目送他二人的背影好久,他傻傻地望着门,众人傻傻地望着他,良久,他回过头来,终于发现大家在看他,眼睑一低,“看我做什么?养伤!”
护卫里有几个心细的,瞧着董朗这个状态不对,但都没敢多想,也不敢说破,别过脸去,继续回味主母讲的评书了。
好一个卖油郎独占花魁女,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代入啊!
门外,杨凌站在廊檐下。廊外的雪花扑进走廊,在他面前打着旋儿,不少落在了他身上。曲小白出来之后,嘻嘻笑着,从后面抱住了他,“生气了呀?”
杨凌把她拎到了前面,脸色都绿得跟菜叶子似的,忽然一低头,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狠狠亲了一口,一脸憋屈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段。”
“咳咳……好。”曲小白庆幸,他没有说不许她再说评书。她倒也不是真的爱说评书,只是那些为他们夫妻受伤的孩子们躺在床上,书也不喜欢看,也没有个娱乐,该有多闷的慌。
她无以为报,逗他们开怀一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杨凌对她的回答尚属满意,打横抱起她,朝主屋走去。到主院儿里,正好碰上提着食盒去摆饭的张氏和毛王三人,曲小白顺便吩咐道:“大娘,青君院子里那几个养伤的人这几日的饮食就麻烦你多注意一下。”
“夫人放心吧。”
张氏笑盈盈的,见着杨凌抱着曲小白,也不以为杵,反倒是打心眼儿里替他们觉得高兴,倒是毛王二人,都有些羞涩,撇开脸不敢多看。
说评书说得口干舌燥,曲小白晚上多喝了一碗汤,汤喝多了的结果就是,多跑了几趟茅厕。她屋里的茅厕明明是挨着大屋的,杨大爷偏生不放过她,一定要跟着去。
曲小白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对杨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个疯子!”
杨凌毫不在意:“我本来就是又疯又傻。”
大雪又下了两天,才停了下来,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点没有要放晴的意思。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到了三尺厚,压根就没有办法出门。
雪开始小下来的时候,庄子上所有的人就都出动了,铲雪的铲雪扫雪的扫雪,忙活开来。
一上午的工夫,就已经打通了一条庄子到杨府的路。路通了的时候,杨凌和曲小白都穿了狐裘,带上了奶糖,出门去走了走。
路两边的雪,已经堆得一人多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大沟的沟底,抬头只看见灰蒙蒙的天,低头只看见白茫茫的雪。
走了半里地,忽然见路边有人堆了一个硕大的雪人,白胖胖的身子,圆咕隆咚的脑袋,还插了一根红萝卜在脸上,曲小白惊叹着跑了上去,“嚯,这么大的雪人,好可爱!”
曲小白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杨凌,来看看,我的肚子大还是它的肚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