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就在前方不远处,两人铆足了劲吵了这么一架后,都觉得精疲力尽,也不再吵了,李蓉先下了小坡,到了水源附近的平地,离水源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些草坪,李蓉累得慌,也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直接就坐下了。
裴文宣来得慢,他在林子里捡了些干柴,回到了河边,他到河边时,就看见李蓉坐在草堆上,她似乎累极了,却还坚持着坐着,平日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用手环着自己膝盖,低着头将脸埋在膝盖里不出声,看上去倒仿佛有几分可怜似的。
裴文宣也觉得自个儿是被她使唤惯了,这么瞧着她,居然有几分不习惯起来,他放了柴火,把草堆清出一块泥地,然后用低头搭建个小堆,拿了火折子将火升起来。
火光亮起来后,李蓉抬了眼,看向温暖来源之处。
她又累又困,但草地的土里含着水,若是躺下去,一会儿衣服都要湿了。所以她不想躺,可这么熬着,也难受。
她依稀听见裴文宣又折回了林子,过了一会儿后,他回来,用外套包了一大堆东西,李蓉抬眼看过去,发现裴文宣似乎是捡了一堆枯叶过来。
他将枯叶厚厚堆起来用衣服盖上,随后招呼了李蓉:“你过来压着,别让风把叶子吹走了。”
说完之后,裴文宣便转过身去,撩了裤腿到膝盖上,把衣摆打了疙瘩,提了手里的剑就去了水边。
李蓉不是个不知好的,她起身去了那衣服边上,往下一躺,整个人顿时就舒服了许多。
躺了一会儿后,她听着旁边的水声,又觉得有些睡不着了,她翻过身去,趴在衣服上,撑起上半身,看着不远处的裴文宣。
裴文宣站在河里,手里提着剑,一动不动。
他耐心是很好的,李蓉盯了他大半天,都没见他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动过,像极了他在朝堂上狩猎敌人的姿态。
李蓉撑着下巴,遥看着远处青年,慢慢也看出了几分味道。
裴文宣这个人若是不说话,那张脸倒的确是盛京无双,温雅中混合几分清俊,不至于过分柔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傲气,又不令人讨厌。月光下白衣长剑,静静站在流淌的水中,倒真似谪仙落凡,映一月清辉。
裴文宣哪儿哪儿都不好,但这张脸,李蓉还真没什么话说。尤其是如今还是他二十岁的模样,正是最好的年华,比起后来那个老头子,更让李蓉喜欢得多了。
李蓉盯着裴文宣看了一会儿,就见他眼疾手快,“唰”的一下将剑落到水里,串了一条鱼出来。
他把鱼扔到岸上,又回身等着,过了一会儿故技重施,又刺出一条鱼来。
他得了鱼,蹲在地上,在河边快速清理了鱼后,净了手,用提前削好的树干插上,抓着走回了火堆边上。
他知道李蓉没睡,到了边上,就将鱼递给她,不耐烦道:“自己烤。”
本来李蓉自己烤鱼也没什么,但她就听不得裴文宣这么吩咐她的口吻,于是她全然不搭理,懒洋洋道:“本宫不会烤鱼。”
“那就别吃。”
“可本宫喜欢吃鱼,”李蓉笑眯眯道,“你要是不烤给我吃,有鱼我就抢!”
裴文宣无言,他也不想和李蓉吵了,便坐了下来,将鱼用石头架起来,放在火上翻烤。
周边是水声,烤鱼发出的“滋滋”声,两人静默着,过了许久后,李蓉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多月前。”
裴文宣抬眼看她:“你呢?”
“差不多的时间。”
两人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后,李蓉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装了瞒着我。”
“有什么好瞒的?”
裴文宣淡道:“你不也没瞒我吗?”
“我可和你不一样。”李蓉懒懒道,“我做事儿惯来敢作敢当,瞒你做什么?你可就不一样了,”李蓉说着,瞪了他一眼,“小人。”
听得这声“小人”,裴文宣冷笑:“你还好意思说我小人?不知道是谁先违背的盟约,朝我动手的?”
“哈,”李蓉听到他的话,直起身来,鼓掌道,“容卿果然还是把你杀了?杀得好,杀得妙啊!”
李蓉斜眼瞧他,欢庆着道:“像你这样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总是不得好死的。”
“你还敢说?!”
裴文宣听到她的话,彻底怒了,他气急了,捏紧了手里拨弄火堆的木头,克制着自己的语速,盯紧了李蓉:“李蓉,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虽然你我之间经常争吵,也偶有交锋,但这么多年,我没有辜负过你,不是么?为了储君之争,你竟然让苏容卿动手……”
“那你不是么?”李蓉冷声开口,“区区储君之位,当年盟约之誓都忘了,你能杀我,我不该动手?”
“杀你,也不过是实践你我之间的诺言罢了。”
听到这话,裴文宣愣了愣,他察觉出几分不对来,极快道:“是谁先违背誓约朝着对方下手的?”
李蓉听裴文宣问了这话,也反应过来,立刻变了脸色:“不是你先给我下毒的?”
说着,她立刻描述:“你先来找我,警告我,你来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异香,你走后不久,我喝了一碗药就中毒了。难道不是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