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在自己情绪中的柳叙白骤然一顿,猛然抬眼,瞧见熟悉笑颜,伸手便要来抓她。
一如往日他数次重复过的那般,他苍白的指尖穿过舒浓的身子,不能触及她一丝一毫。
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他却早已和她相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无力填补。
“对不起……”
他轻声呢喃。
这样的话,舒浓这几日夜里早已听过无数次,她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瞧着柳叙白:“你知道祭剑是什么样的吗?”
她语气天真,眼神无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以为那么烫的火,我或许还没来得及感受便死了——”
她的笑容扩大几分:“可那是灵山的真火,这底下是你画下的祭剑的阵法,我根本死不了,也昏不过去,我感受着那些火先灼烧我的衣裳,皮肤,血肉,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烫的一道道灵力,它们使劲地往我的经脉和识海里挤。”
“我好疼啊。”她笑着,眼里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两滴泪来,“你能花十年来接近我谋划这些,也能花六百年向天下人宣告你的情深,为什么,不直接来陪我呢?”
“谁知道人人争之的仙剑是这样锻造出来的呢?”她的指尖缓缓对准柳叙白的心口,“柳叙白,你真虚伪。”
她的指尖迸发出一道灵力,直直刺入柳叙白的心口。
炙热的灵力钻入他的经脉,柳叙白疼的冷汗瞬间满背,撑着地面的力度一松,顿时跌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死死抠住地面,狠狠咬住牙关才勉强让自己不叫喊出声。
舒浓畅快地笑出声。
这片天地热气翻涌,她却始终无知无觉,仿佛仍身处冰冷的黑暗之中,唯有柳叙白痛苦的模样才能让她窥见一丝光明。
“对不起——”
柳叙白挣扎着想要抓住她的裙角,却只能徒劳地一次次穿过她的裙摆。
“我,我不知道。”他忍着痛,咬着牙道,“我,我以为,以为凤凰涅槃——”
舒浓站起身来,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的恨意与狠厉未加掩饰:“以为什么?以为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多虚伪啊。”她冷笑,“一边要了我的命,一边又想我有一线生机。我是不是该谢谢柳仙君,还能想着我能有一线生机。”
“谁告诉你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呢?”舒浓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可惜,我就是死了,虽是欲火,却没有重生。”
“对不起——”
柳叙白泪流满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悔的。
他浑身都疼,细细密密地遍布他的身,他不知道当初舒浓死时是不是真的如他心魔幻境中这般痛苦,但真火焚身,求死不能,他只是想想,便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几乎要痛苦地干呕出来。
千万不要。
他万般祈求,求舒浓之死莫要如这般。
舒浓没意思地移开视线,往那灵山真火里一看,小孩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即便又是她的身影。
像是在痛苦挣扎,想要逃出火海。
舒浓掐诀,撤了池面上的禁制。
柳叙白想将他的心魔封印在此地,舒浓将他设下的封印破坏,垂眸看了他一眼:“死是最后一步路,在这之前,你可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