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似乎在舒浓死后发生了变化,他习惯性带回来的糕点,寻不到可以送的人;无意间买下的衣裙,找不到合适的人穿;下意识在殿里备上的甜茶,无人再饮;他于每日太阳初升时望向门口,也没有人边喊着他的名字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他从前克制的情绪似乎在此后得到了爆发,愧疚和爱意似乎疯狂滋长,但若问他是否后悔,他或许会悔恨自己当初为何那样弱小,对于在当时的情况下,选择舒浓祭剑,他却又是不悔的。
他所面临的选择,本就无解。
心魔在蛊惑他去问生殿将苏不惜带回来,像养着明月一般养着她,来势汹汹,一边叫嚣着懦夫,一边大笑着将要冲破他的控制。
柳叙白几乎要压不住,他勉强平静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在见到苏不惜之后,突然部瓦解。
柳叙白调整了气息,但苏不惜的脸一直在他脑海里出现,叫他不受控制地想到舒浓,越压制心魔,反而越使他疯狂。
心魔在他的识海里哈哈大笑,嘲笑着他的无能。
柳叙白微微抿了抿唇,预备前往后山招魂台去静心,睁眼刹那,却陡然僵硬在原地。
像如坠冰窟,手脚僵硬无法动弹,又在须臾间被投入烈火之中,烧得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是错觉。
柳叙白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桌边的身影。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块糕点,先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后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就着手边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僵硬一瞬,又悄悄地吐回了杯子里。
不是错觉,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
柳叙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吞咽的口水稍稍缓和了喉咙的干燥。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间流下,没入衣襟,只留下一点零星的水痕,屋内的温度不知何时已经升高,仿若一处正在加热的蒸笼。
柳叙白却恍若未觉,痴痴地起身,往舒浓那边跌跌撞撞小跑了几步,停在桌前。
舒浓像是没看见他,顾自嫌弃的打量杯中的茶。
柳叙白喉结滚动,想将喉咙处的干痒压下去:“甜茶在库房里,我没有泡。”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又像是在压抑什么,微微发颤。
舒浓在这时停下动作,微仰着头看他。
柳叙白的心跳蓦然加快,抑制不住般地小心翼翼伸手去触碰她。
却见舒浓手中的茶杯骤然落地,茶水四溅之时,柳叙白微微颤抖的手也直直穿过舒浓的身子。
他的眼睫狠狠颤了颤,脑海里一片空白,茫然地后退半步,小腿发软,撑着桌边缓缓落在了椅子上。
舒浓眨了眨眼,朝他笑了笑。
他坐下,她起身,径直穿过方桌,围着他转了一圈,忽然俯下身去,直直望进他的眼里,指尖虚虚落在他的心口处:“多可笑啊,你生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