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府是中原文明有史以来最离谱的世家,在宋朝的时候相当于八品官,元朝皇帝为了拉拢儒家收纳人心,直接给提到了三品,到了明朝,干脆成了一品文官,后又班列文官之首。
衍圣公府,是仅次于皇宫的府第,曲阜孔氏受历代帝王追封赐礼,谱系井然,世受封爵。
赖先祖余晖,衍圣公府经久不衰、世代腾黄,与朝廷互相依偎,故而经久不衰。
改朝换代随你的便,我衍圣公府管你是什么皇帝,亦或者是不是汉人异族,只要你捧着我,我都不在乎。
……
面对赵王这些辛辣的言语,朱高燨咧嘴一笑:“你猜,我还能让衍圣公府活多久?”
赵王闻言身上醉意无,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打算动衍圣公府啊,想拉着大明一块儿死?”
他指的不仅仅是衍圣公府。
诚然,衍圣公府是儒家命脉,若是动了衍圣公府,天下的儒生都会奋起力争。
儒家子弟奋起力争,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信仰是孔圣人。
孔圣人还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呢,意思也就是若是你们当官的没有贪财的欲望,就是奖赏偷盗,老百姓也不会去偷盗!
可天下儒生削尖了脑袋的当了官,哪个少贪了?
倘若他们真的乖乖的听孔圣人的话,把孔圣人的这里当做人生信条,朱高燨彻查黑税的时候也就不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查出来了九千多万两的白银!
孔圣人的话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信的。
然而孔圣人的话,还是得放在台面上。天下官员士子,哪个不是出自孔圣人门下?
正如苏武所言:“举子如橘子,又酸又硬。”
这些出自孔圣人门下的儒生们,虽说不少都是软骨头,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嘴硬。
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变得异常凶猛,用各种五花八门的圣人名言将你骂的狗血淋头,甚至是聚众起义,将当权者从皇位上踹下来!
儒生空有三寸舌,杀只鸡都能要了他们的狗命,光靠儒生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们背后有人支持啊。
一旦衍圣公府沦陷,剩下的那些人便会毛骨悚然坐寝难安,生怕下一个挨刀子的就成了自己,这时候他们就会变得很团结,团结到让人窒息,联合起来将触碰他们利益的敌人杀死!
朱高燨碰了税,顶多也就是让这些人少赚点,等朱高燨死了,他们依旧可以大摇大摆的继续横行霸道,朱高燨能活几十年?就算朱高燨活到一百岁,他们也等得起,他们要的是万世长青,而非是一时之利。
可若是朱高燨拿衍圣公府开刀,之后,那可就是要他们的命了。
赵王本来只是口嗨,但他没想到的是,朱高燨当真了。
“你好好想一想,我和老爷子是靠的什么坐稳的位子?”
朱高燨冷笑道,“老爷子能坐稳天下,是凭借着京营几十万的精锐,是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的大捷使得九边将士都听他的话!我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是凭借着安南省的十万西南军,是凭借着跟我北出灭国的数万精锐王师,是凭借着朝中武勋无一不听我的话!”
“我和老爷子走到今日,靠的不是儒家和文官们的支持,是凭借着自己手里的刀,足够锋利!”
赵王叹息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太狂妄了啊。这些人是国家的根基,倘若你想动儒家,就算是老爷子也不会支持你的。”
“国家的根基?我瞧是败坏国家根基的毒瘤吧!”
朱高燨拍案而起,“倘若不把这毒瘤割下来,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带着大明如何昌盛,始终都会活在他们的阴影当中,万劫不复!”
赵王微微皱眉:“老四,你的杀心太重了,杀心太重,反噬其心,你这样桀骜,是要吃大亏的。有些事是你能改变的,有些事是你无可奈何的,纵观古今,有谁真的做到了将世家根除,将儒家根基断裂?等跌了大跟头,想爬都爬不起来。”
“你觉得是我先跌跟头,还是我先把他们的腿打断?”
朱高燨拂袖离去,“花花轿子人抬人,无孔夫子则无儒家,无儒家则无酒囊饭袋,国家太平!”
列车需要燃料。
谁又不是燃料?
有人是燃料,有人是乘客。
想把税一文钱不差的收上来?简单,直接整一个不纳税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只要敢这么干,世家大族就敢换个皇帝。
赵王长叹了一口气,将面前酒盅满上,一饮而尽。
似乎是有些醉意朦胧,赵王爷悠悠的念叨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