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沉沉的黑暗中,传来黄郎中如释重负的呼吸和喜极而泣,“抓住了,那我总算是拣回了一条命啊!呜呜……”
阿海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看路,黑心钱赚多了,总是会撞见鬼的。”
黑暗太浓,宁申二人虽然看不清前方的事物,但由声音听得出来,阿海拖着黄郎中走得极快,就像是拖着一麻袋的货物一般,在地上磕磕绊绊着。
黄郎中发出数声痛哭的呻吟,还在啰啰嗦嗦的为自己辩解:“真的不关我事。我医术不精,原本就没什么人来找我看诊,家里穷得就只剩下一缸水了。有一日,忽然就有个人来找我看病,闲聊中便告诉了我这个方子,还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按方制了药丸子拿给莲塘村生了怪病的村民们,然后赚的钱两人五五平分。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无本生意,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便是上天保佑,那些病人发病时服下我的药丸后,居然立时药到病除,百痛全消。我那个高兴啊!四十岁人第一次赚那么多钱,就趴在地上给祖宗们磕了几十个响头,又给四面八方的菩萨也磕了头。还想着给那个提供药方的人也磕头,把钱分给他,可却是再也找不着他了。”
申无谓听得鬼火直冒三丈高,冲上前抬脚就踹了他两脚,还不解气,“你这种人还配做郎中,做黄鼠狼都嫌你腥。”
黄鼠狼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垂死挣扎,“我制的药丸子可是货真价实,绝无偷工减料的。那红参和鹿茸,可都是顶级的……哎哟!这也有错?”
申无谓又狠狠踹了他一脚,继续骂:“这是货真价实的问题吗?连黄鼠狼都嫌你丢人,你信不信?”
“……我……”
申无谓一副“没救了”的表情继续:“你连猪都不如,猪好歹有自知之明,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作怪也不作死。”
阿海走得更快了,被他拖在身后之人,无动无静的,好像是被申无谓给踹晕了。
一间荒废的大草棚中。
阿水惊魂未定。
前日午后,有把刀差一点儿就刺进他的心口,就差一点点儿,他能不怕嘛?
是以,虽不知面前的到底是谁,但对救了他小命的人,自然是毫无隐瞒,问什么就答什么。更何况还看到了同村的阿海也在场。
宁何苦问:“你爹生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
阿水可不敢信口开河,就特别认真慎重地想了又想,才道:“我阿爹说过,他做了一件错事,这个算是重要的事情吗?”
宁何苦微微点头,“继续。”
阿水:“我爹说,几年前,他在城里喝酒喝多了,刚好听到有人问,有没有渔民曾捞到过海螺珠?我爹当时就拍着胸脯扬言说,要捞海螺珠的话,就只有莲塘村的渔民们才行。因为,放眼整个瀛州,就只有莲塘村的渔民们,世代以打渔捞珠为生,水性自然也是最好的,没有之一。而且近几十年当中,也只有莲塘村的村民们,才捞到过海螺珠。”
阿水生怕自己说错话了,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何苦的表情。
这种情况下,宁何苦永远都是面无表情,他示意阿水继续。
“后来,那个人便说他可以高价收购海螺珠,可村里却没有一人愿意去。因为,渔民们都清楚的很,凤凰螺多出现在深海的礁石之中,那里海草奇多,暗流涌动,最是危险。谁也不愿拿性命去冒险……”
宁何苦:“没有了?”
阿水:“没有了。”
他想了想又慎重道:“不久之后,村中的老弱妇孺都生了一种奇病,连我也不例外。正当大家走投无路之时,那个人又出现了。然后,我爹便出海去了,回来后就宣称在龙穴岛附近海域的暗礁中,捞到了一颗海螺珠,卖了一千金和十担粮食。”
阿海沉重接:“再然后,村里每家每户就都沸腾了,家家都争先恐后,不顾死活的去捞海螺珠去了。”
申无谓一直很严肃的听着,忽然对阿水发难:“海螺珠真的是你爹捞到的,我怎么觉着他是在说谎骗人呢?”
阿水干干的吞咽了一下,不敢撒谎,“是,当时我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我可是从小在海水里泡大的孩子。那日阿爹出海回来,身上的皮肤都没有起皱,根本就不像是在海水中浸泡过很长时间的样子。”
“果然。”申无谓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