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先生依然如同在家里的餐桌上一样,将我爱吃的鱼,挑掉大刺,夹进我的盘子,并警告他的兄弟们“鱼,你们就别吃了,瞧你们一个个肥的、壮的!省给我女儿吃!”看着他们无辜的神情,我傻不愣登的笑。一兄弟大发感慨“嫂子啊,瞧你被他哄得!恐怕这个老男人把你卖了,你还喜滋滋的为他数钱呢!”
“我愿意为他数钱!”我很认真的说。没有任何调侃的成分。因为不论什么时候,先生这样的动作,都会一样深情的唤起我内心的感激和温暖。即将别离的日子,让我不舍。我感觉自己的笑容里不能自制的爬满了泪意。
我的迂腐,总是这样的不和谐。
餐桌上鸦雀无声。我低头吃鱼。但我能清晰的感应到先生的动心动容。他伸出温暖的大手,搔搔我的头发……
曲终人散,走出酒店,已是星斗满天。因为再一次分居两地,很久很久没有和先生一起环城散步了。相牵走进夜色。春天的风,温暖缠绵。
四顾无人,先生蹲下来把我背在了背上。环城路上高高绽放的华灯也瞬时变得分外的柔情和羞怯。我看见满天的星斗都笑弯了眉眼。
儿子就快十七岁了,先生已经四十挂零,成了兄弟们所说的老男人。这样的时节,本是激情燃尽平淡如水的岁月,可是我们的爱,却依然水静流深,甜蜜酣醇。
回首怀着儿子的日子,我从未自己动手洗过头发、洗过澡,他总是说我太瘦,这些事情做起来会很吃力。婆婆对公公说,你看我们的三子,多会疼媳妇儿!每每此时,先生总是故作聪明的样子“妈,你不懂了吧,我这是在用十个月的辛苦换一辈子的安逸,很划算的噢!”
回首小家新建的日子,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两个一穷二白的傻瓜唯一拥有的财产就是一纸婚书。
日子过得很苦,他却始终没有在我的天空飘过一片阴云。每个月72元工资的他,出差花了68元,只是为了替我买一裙子。我心疼的抚摸着那条漂亮的裙子问“咱不过日子啦?”他拍拍我的脑袋说“老婆如花,当然要过花样的生活!过日子,是男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一次月中,加上儿子,三个人只剩下五块钱,我问“老公,怎么办?”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币,哈哈一笑“当然是先吃光它!”
回首先生出差洛阳的日子,一个黄昏,我拨通先生的电话,很想很想告诉他垂杨柳已经风情万种袅娜满城,法国梧桐树一夜之间鼓满了芽苞,那些草儿不舍昼夜地往外钻啊钻……站在疾驰的时光的洪流中,我的心充满恐慌……可是对着电话,只有一行又一行擦不断的泪。
两个月的行程,只因为电话里下的那场雨,缩水一半。
我说,先生总是那么从容,似乎从未慌乱过。妈妈说,你生病昏迷的那个雨天,他抱着你,跑掉了一只鞋都全然无察。
我说,先生总是充满阳光,似乎从未忧愁过。妈妈说,你沉眠未醒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坐在你的床前,泪水一串一串的,胡子一夜之间密密匝匝。
我说,先生很粗心。妹妹说,他替你买葡萄干儿,只差一粒一粒的挑。
我说,先生总是让着我。婆婆说,在家里,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让着他。
我说,先生很大度,从来不和我计较。婆婆说,大学时,因为老爸拆了他的信件,他耿直了脖子,坐在夏夜里通宵。
工作一晃十九载,单位组织的旅行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在我眼里,哪里的风景都一样,只是看同行的人是谁。没有他在,怎会有人知道我什么样的表情想喝水,什么样的呼吸该休息,什么样的风景前,我想谈什么样的话题……
相识一晃十九载,匆匆奔流的光阴里,我的头顶始终都有他张开的手掌,也许挡不住所有的雨雪风尘,但有人知道我什么样的泪水是真心欢喜,什么样的笑容藏满伤悲。在这片努力张开的手掌下,我从没有受过一丝一豪的委屈。心是晴的,记忆才不会潮湿。
十九年的光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没有计算过;十九年的光阴,经历了多少的辛酸和感动,我没有细数过。但是我深深深深的明白,那一切,是有形的文字所无法描述和涵盖的!那些并不轻松的岁月,却没有让我感到一丝的沉重。只是那时我太年轻,不懂得先生粗疏背后的细腻、随意背后的深情、笑容背后的艰辛。
融融夜风中,搂着先生的脖子,面颊轻轻蹭着先生滑爽的头发,听先生笑谈那些早已谈了一百遍的陈年往事,泪水在星辉中,如同闪亮的小溪,酣然涌流。
很多时候,日子是需要回首的。在岁月的漫溯中,我们才能静心体味情义的份量,才能懂得貌似平凡的珍贵。在这个灯红酒绿、诱惑重重的年代,婚姻大厦的倾覆对于当世人心,不及微风斜过水面,已然波澜全无。每思至此,我总是万分欣慰。在这样一个彭湃不安的年代里,拥有这样十九年的光阴,人生已是足够奢侈。
看着这个为了我和儿子的安逸吃苦受累、无怨无悔的男人,看着这个在夜色中背着我幸福絮语的男人,我心疼惜拿什么来报答你,最疼最宠我的人?我很想对他说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像兄弟们调侃的那样,舍得把我卖了,我最亲的老男人啊,我愿意为你数钱!
真的,我愿意!
讲这个故事的是一位来自南方的朋友,现在在上海。他说这个故事的背景可能是无锡,或者是一个类似的地方。是真事。
女的是一家电视台的女主持人,生得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男人是一个名声鹊起的青年作家。
两人都还年轻,本不打算这么早就结了婚,不料一不小心女方怀了孕,两人商量说还是先结了婚再说吧,两人就去登了记并选择了婚礼的日子,也怪女人天性太浪漫了吧,女人坚持洞房花烛要在船上才浪漫。
于是两人就搭乘了一艘太湖的游船。半夜时分两人听见舱外许多异样的响声,接着广播说船触了礁,并在下沉,请大家赶紧逃生吧。
男人就拉着女人跳出窗子扑进水里,那天夜里风高浪急,不怎么会游泳的女人只几下子就呛了水,正在这时她看见男人游了过来。
她想这下子可好我丈夫来救我了,于是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夜色中的男人忽然很凶恶地吼了一声“快放开我!”女人还不知怎么回事时,男人一脚踹在女人的胸口上,这一脚踹得女人万念俱灰。
赶到男人的住所后才发现男人自杀了。他用了一种颇为奇怪的方式,据说那是世界最残酷的一种结束生命的方式。
朋友讲这个故事是在我们给他接风的一个酒宴上,他讲过之后大家就都没了胃口。一个朋友叹息说,那女人并不值得可怜,她害死了两条命,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肚中的小生命。无论如何,这是一场悲剧。
大家又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有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兄焦躁起来,大声说他他的自古有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嘛,不就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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