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盐商争着抢着阉割自己,明中六大奇案,陈友案(1.5万)(1 / 1)

可以说,盐税撑起了半个大明朝。盐商,又以两淮称雄,两淮盐,天下咸。扬州在运河旁,就促成了扬州是两淮盐业,甚至是大明盐业的中心。自太祖起,大明实行开中法。何谓开中法?就是以食盐销售权为代价,鼓励商人将内地的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运到边关边镇。盐商就用粮食,换取盐引,然后将食盐运去各地销售,盐商只要付出收购和运输的成本费用后,剩余的就是盐商的利润。盐商是专卖的,是垄断的,主动权又握在盐商手里,所以盐商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而开中法的败坏,和朝廷滥发盐引有着直接关系。盐商不能赔钱,那么只能将滥发的盐引,转移到百姓头上,所以盐价暴增,私盐泛滥。诡异的是,盐价暴涨、盐商利润暴增,盐引竟然更值钱,甚至成为以物易物的一般等价物,充当货币的价值存在。到了景泰朝,开中法已经摇摇欲坠了。盐商的成分,就有意思了。扬州盐商,多为侨寄扬州的外地商人,如今徽商尚未成气候,由是两淮商人、徐州商人、凤阳商人、江南商人等等,各地商人都在扬州贩盐,形成驳杂的盐商集团。宋伟入驻扬州府,先将扬州府登记造册的商贾先了解一遍,然后将其全部集中起来了,办了这场盛会。邀请了188家商贾,各家的掌舵人,此刻都跪伏在地。宋伟端坐椅子上。“可知本督是谁呀?”宋伟问。各地的商贾在扬州做盐商,已经形成商帮,有了商帮,就有了头人。而且,能做盐商的,上面一定有人。否则弄不到盐引,想让朝廷赊账都没机会,天下富商多的是,哪里轮得到他们呀。宋伟到扬州督盐的消息,从宋伟出京,就传了出来。各大商贾已经开始商议对策了,更多的是花钱贿赂宋伟,回去糊弄皇帝,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徐州商人赵正吉却道:“那宋伟出自西宁侯府,本是戴罪之身,却被皇上特赦,命其督盐,其实取吾等之财,弥补帝心。”“我们应该销毁账本,清除存盐,遣散盐丁,让全国盐业瘫痪。”“熬几个月,皇上自然会收回爪牙,宋伟就不攻自破了。”赵正吉这才叫蛇打七寸。皇帝是大明的裁判,最怕的不是盐商造反,而是百姓叫苦,百姓吃不上盐,就会闹事,皇帝就会收回爪牙,继续当裁判。所以,盐商立刻遣散了盐丁,失业的盐丁在各地造反。仅断盐一个月,北方就开始叫苦,没有盐吃呀,南方百姓也心中怨怼,报纸上不厌其烦的刊登缺盐问题。直到汉宗案爆发,皇帝关闭了南京城门。天下消停了。直到南京城门再次打开,南京富户被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四十万人啊!盐商傻眼了,报纸也不跳了。仿佛天下百姓吃到盐了似的。皇帝根本就不是裁判,也不是选手,而是阎王啊!百年前,大明也有这样的皇帝,江南士绅谁不怕啊,明初四大案,死了十万人!这才爆发一案,就死这些人!“说话!”宋伟懒洋洋开口。“大人是原南京守备宋伟,宋大人。”浙商的头人顾绣开口。“既然知道本督,那可知本督犯了何罪呀?”宋伟也有意思,问这些盐商自己犯了什么罪。他们也不敢说呀。凤商头人洪长涛回禀:“大人被小人算计,导致龙庭被攻打,皇上震怒,被夺职闲住。”“看来你们对本督还是很了解的嘛。”宋伟还在笑:“可是,你们知道本督又挨骂了吗?”“啊!”忽然,宋伟爆喝:“因为伱们,本督又被圣上骂了!”“圣上骂我不堪重用,区区小事都办不好。”“这天下是圣上的,还是你们这群狗东西的?”“回答本督!”宋伟眼眸倒竖:“本督来督盐,你们却撂挑子,让天下无盐可食,让本督丢了圣眷。”“好呀,反正本督是天下笑柄!你们也跟着笑吧!”“笑!”所有盐商,强挤出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呢。“笑出声来!”宋伟爆喝。盐商们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本以为用罢市来要挟皇帝。结果,汉宗案、妖书案一出,皇帝疯了,直接杀人,传谣的就杀!把江南杀怕了。江南士绅这么厉害,为什么没人造反当皇帝呢?因为这地方软弱,士绅有着天生软弱性,严重畏惧皇权。有产阶级都畏惧权力,因为他们怕变成无产。“赵正吉,你哭什么?”“罢市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让天下无盐可食,让陛下收回爪牙,让本督不攻自破。”宋伟看向出主意的赵正吉:“你好策略呀,让天下人对中枢口诛笔伐!让天下百姓断盐了!”“就连本督堂堂西宁侯府宋伟,都得给你跪下!”他忽然走到赵正吉的眼前,指着自己:“本督问你,这江山是你祖上打下来的,还是我祖上打下来的?”“我西宁侯府,世代与天家联姻!”“你赵正吉呢?祖上算个什么东西!”“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害我?”“来人,拖出去喂狗!”宋伟嘶吼:“全家满门抄斩!”赵正吉连连求饶,他都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把狗牵进来,就在这里喂!”两个卫兵拖进来一个狗笼子,里面装着两条狼狗,不知道饿了几天了,不停叫唤,狗嘴流出白色的沫子。赵正吉惊恐,两个兵卒架着他,往狗笼子里面塞。“啊!”一条狗咬住他的屁股,一使劲,就撕下来一块肉来。赵正吉惨叫到了极致。而卫兵将他踹进狗笼里,直接关上狗门。两条狗,扑在赵正吉身上,使劲撕咬,很快赵正吉就没声音了。扑鼻的血腥气,惊得跪着的盐商瑟瑟发抖。再看宋伟,是发疯的恶魔。“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吗?”宋伟重新坐在椅子上。盐商燃起希望,以为宋伟还需要他们卖盐,不能杀得过甚,微微松了口气。苏商顾绣立刻道:“大人,我们回去就复工复产,立刻供应食盐。”所有盐商都在磕头。“哈哈。”宋伟嗤笑起来:“现在想复工复产了?之前干什么去了?”“顾绣,你家盐丁厉害呀,出了你家门,就造反,毁了四座盐矿,厉害呀。”顾绣心头咯噔一下,再看看已经被咬死了的赵正吉,惊恐道:“大人,盐丁造反,和我家无关呀。”“我也没说和你家有关系呀,你在怕什么呢?”顾绣真的低估宋伟了。本以为,宋伟办这场盛会,是为了请求盐商复工复产呢。却不想,上来就杀人啊。他就不怕盐业混乱,几个月无法复工复产,天下人吃不上盐而造反吗?宋伟挥挥手,让人把狗笼子拿出去:“诸君,你们来自天南海北,却在对抗朝堂的问题上,达成一致,看来都有反心啊。”所有人呼吸一紧,又来了?“谁家是第一个罢工的呀?”宋伟忽然问。所有人看了眼堂中的鲜血,自然而然地指向了一个商贾。那商贾缩在人群中间,生怕别人看见他一眼。“温玉,是你呀?”宋伟嘴角翘起:“你们淮商,就这么厌恶朝廷吗?”所有淮商心中一紧,有人辩驳:“大人,这是他的事,跟我们淮商没关系呀。”“那你们怎么也跟着罢工呀?”宋伟的问题,让人哑口无言。淮商头人姚士规磕头道:“是盐丁罢工,不是我们不愿意供应食盐啊。”“盐丁罢工?可以理解,毕竟盐丁不吃皇粮嘛,没受陛下恩德,想罢工就罢工。”宋伟还在笑:“但你们呢?”“你们吃谁的饭?”“你们的盐引,哪来的?”“没有大明,你们吃个屁!”“没有陛下,你们活着有什么意义?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来人,把他乱刀劈死!以儆效尤!”宋伟指着温玉。温玉连呼冤枉,可是兵卒把他绑在柱子上,六个兵卒把他围成一个扇形,抽出腰刀,在他身上乱劈。鲜血迸溅,染红了整个大堂。“盐丁罢工,是谁之罪?”“可知京中朝臣老爷,几天都吃不到盐了吗?”“可知陛下在南京,已经没有食盐可用了吗?”“是谁的罪!”宋伟忽然抓起姚士规,凶厉地看着他:“这大明的主子,是谁?你告诉我!”“天下人的主子,是谁?姚士规,你告诉我!”“是陛下!是皇上!”“陛下都吃不到食盐了!你知道吗?”“姚士规,本督问你,你吃盐了吗?”姚士规吓惨了,摇了摇头。“你没吃到盐?那你怎么没病呢?”宋伟打量他一番,发现他很健康啊。姚士规惊恐道:“几天不吃盐,不会得病的!”“你个天生奴才,可以不吃盐,但陛下能不吃盐吗?啊!”宋伟忽然双手插进他的眼窝里。“啊!”姚士规凄厉惨叫,试图挣扎。但宋伟天天和军将操练,孔武有力,使劲抠出两颗眼珠子,然后抓着他的头发,狠狠撞在木柱上。嘭!嘭!嘭!撞了几下,鲜血从后脑流了出来。整个大堂里,只听到姚士规脑袋撞木柱的声音,凄厉而恐怖。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你们这些贱婢生的!狗娘养的!”“一群商贾,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生儿子没屁眼的废物!”“敢断盐要挟中枢?”“敢让陛下吃不上盐?”“真不知道大明是姓朱,还是姓商!”宋伟丢掉姚士规的尸体,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我西宁侯府,世代为国尽忠,竟也几天吃不到盐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废物,竟敢祸乱大明?”宋伟疯了似的,又抓住一个人,直接戳瞎他的眼珠子,然后掰开他的嘴,使劲往嘴里面塞!那商贾恶心的吐出来。宋伟则疯狂似的踹他:“本督今日就为国尽忠,杀光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大人,不是吾等之罪呀!”盐商们吓惨了。盐商再厉害,也不敢直接和皇权抗衡。一句皇帝吃不上盐,把所有盐商逼入绝境。“那是谁的罪呀?是我宋伟的罪吗?”宋伟放下那个死人,吐出一口浊气,擦擦手上的血,歪头看着他们,痴痴而笑:“因为我宋伟没有及时砍了你们这些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导致陛下吃不到盐!”“既然是我宋伟的罪,那我宋伟今天就弥补我犯下的罪!”“来人!”“将温玉、姚士规九族抄斩!”有的盐商吓尿裤子了。宋伟不是讲道理的,而是要杀出新道理。“本督问你们,你们心中的主子是谁呀?”宋伟自问自答:“反正我宋伟的主子,只有一个人,是皇帝;满朝公卿,他们的主子,也只有一个人,就是皇帝!”“天下万民,只有一个主子,就是皇帝!”“你们的主子呢?是钱吗?”“本督看你们,都该被诛九族!”“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们的爹娘,都不该生出你们这样的畜生来!”“知不知道!你们爹娘可以死,你们可以死,你们子女可以死,你们全家都可以死!”“唯独陛下,不能受一点委屈!”“这是天道!这是天理!”宋伟嘶吼。在大明,这就是法。盐商恐惧:“皇上也是我们的主子呀,吃不上盐,是我们的罪啊!”宋伟这般模样太吓人了。宋伟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台阶上,依旧俯视着他们:“承认了?承认有罪?”“我们有罪啊!”杀四个了,谁也不想做第五个被杀的。宋伟是真凶啊,这个人明明出身西宁侯府,可杀人比番子还狠,亲手抠眼珠子孽杀。所有人都在磕头求饶。“推出去,都杀了!”宋伟直接下令。“大人饶命啊!”顾绣急声道:“大人杀了我们,就彻底断盐了!求大人开恩,给我们一个弥补罪过的机会啊!”“拖回来。”宋伟摆摆手,让人把他们拉回来。一个个哭嚎个没完没了。“谁再哭,就凌迟!”登时,一个哭的都没有了,整个大堂,落针可闻。“顾绣,你说。”顾绣深吸了口气,他在思考,宋伟到底要干什么,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南京城的事他也是知道的,难道皇帝要移走所有江南人吗?应该不可能的。那么皇帝就是为钱来的,只要盐商缴纳足够的钱,皇帝就会放过他们。“请大人听小人说完。”顾绣整理下思路,道:“罢工前,我们已经将家中的余盐都运走了,现在家中真的一粒盐都没有了。”“若大人杀光我们,恐怕要断盐断一段时间了。”“这不是威胁大人,而是实情呀。”“您可以去我家中搜,绝对没有盐。”“请大人给我们一点时间,立刻恢复供盐。”拿没盐来威胁朝廷,也就盐商能干出来。偏偏还有效。宋伟撮牙花子,皇帝倒是有盐吃,但军中是真的断盐了,这才是皇帝骂他的原因,军中断盐,要出大问题的。顾绣做的更绝,估计把家中存盐都销毁了。只要宋伟杀光他们,就没盐了,断盐持续两三个月,大明就会崩溃。所以,督盐是技术活,宋伟却做得很糙。也得庆幸,他们把采盐的设备全都毁了,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皇帝就彻底傻眼了。“刚才不是说,盐丁造反,你们也没办法吗?”宋伟得继续硬装。“大人,我们自有办法。”顾绣也不装了,大不了就是死,我们不过早死,大明必亡,你们也好不到哪去。盐,在我们手上!就算你们收走盐矿,重新组织开矿,再拿出来采卖,也需要几个月时间。大明已经断盐了,等不了几个月的。这就是顾绣的底气。“你在跟陛下讨价还价吗?”宋伟眸中闪烁着怒意。顾绣却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磕头:“小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坏心,小人愿进献陛下一百万两白银,求陛下饶了小人,小人立刻恢复矿场,立刻采盐,恢复供应。”这是个聪明人。做生意的都没傻子,全都学着顾绣磕头,愿意给皇帝钱,只要皇帝收手就行。若换做以前的宋伟,立刻会见好就收。但是,宋伟变了。他非常清楚,商人是什么货色。今天是把他们骗来了,所以他们乖乖听话,转头出门,他们就会造反,千万别低估人对财富的贪婪,要钱不要命,是人的天性。同时,他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盐商出去,把所有采盐设备毁掉,大明会断盐一年以上。“顾先生真是个人才呀,懂得和陛下讨价还价。”宋伟平稳下来,笑容如沐春风:“本督伺候陛下十一年了,见过和陛下讨价还价的人不少,但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一百万两买陛下的求饶,陛下的金口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有,顾先生在商言商,把国家大事、国政要事,当做商贾般谈判,这是在贬低陛下,只认钱不认人吗?”顾绣脸色急变:“小人也愿意做陛下的奴婢……”啪!宋伟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凭你也配!”“来人,把顾绣拖出去,凌迟!”顾绣急了:“为什么啊?大明以法治国,小人犯了什么罪,要被处以极刑啊?”顾绣是读过书的,弃文从商是迫不得已。所以他懂讨价还价,更懂政治。不像有些商人,纯粹是白手套,啥也不懂,凭着权势霸占人家的产业而已。从宋伟的犹豫,他就看透了宋伟的心思。但他贪婪,想和皇帝讨价还价,争取得个好价钱。这就是他的愚蠢了,大明有几个盐产地,两淮盐商俱没,最多让大明断盐一两个月,很快就能恢复供应。“你跟本督将大明律是吧?”宋伟没直接劈了他,他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杀人只是完成任务的手段。“顾先生这身衣服可价值不菲呀。”顾绣立刻解释:“这衣服是仿制的丝绸,价格并不高,里面的羽绒做的,陛下并未规定,商贾不能穿羽绒服。”“哼,大诰是怎么规定的?”顾绣立刻不说话了,按照大诰规定的,商贾就该抹脖子自杀,死前还得说一句:活该。“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绣哭泣道:“我顾绣对陛下忠心,我愿意花五百万两银子,买我全家老小的命,并愿意将所有矿场交给陛下。”好个弃卒保车啊!宋伟头疼的不是抄多少钱,而是恢复供盐。顾绣试探到他的底线,就以为拿捏住了宋伟的短处,别忘了,宋伟是戴罪之身呀。“拖出去凌迟!”顾绣被两个兵卒拖出去半丈,才意识到宋伟真的要杀他:“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当本督傻吗?”宋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连盐都敢说断就断,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做的?”“啊!”番子把顾绣衣服划开,开始用刀拍打他的身体,顾绣屁滚尿流:“宋伟,你杀了我,供盐遥遥无期!”“看看,死到临头了,还敢要挟本督?你说本督敢用你吗?”宋伟嗤笑。“宋伟,你个佞臣,你枉顾国朝存亡,你是佞……啊!”顾绣惨叫,因为刀子划开了腔子,开始一刀一刀的割。“国朝不会亡,本督也不会死,反倒是你九族,都得死。”宋伟嗤笑。所有盐商都傻眼了,宋伟是真敢凌迟啊。“大人,只要饶了我,我立刻就恢复供盐,恢复呀。”有个商贾操着地道的凤阳方言,不停磕头求饶。“凤阳人?”宋伟指了指自己:“我祖上也是凤阳人呀。”“陛下的祖上,也是凤阳人呀。”“你怎么连自己人都坑呢?”“拖出去!凌迟!”宋伟厉吼。这等不忠不义的东西,留着干什么?“本督是谁?”“你们到现在都没明白!”“是戴罪立功的人啊!”“本督不是西宁侯,也不是南京守备了!”“只是一个有罪的人,陛下命来督盐,是戴罪立功呀!”“可你们!”“要么不承认有罪,要么要花钱买平安!”“陛下能听到你们说话吗?”“听不到啊!”“能听到你们说话的,只有本督我宋伟啊!”“可你们是一点都不为我宋伟考虑啊?”“你们的脑袋不重要!盐供不供也跟我宋伟没关系!”“我要保住我的脑袋呀!”宋伟语气一缓:“那就只能苦一苦你们了,用你们的脑袋,买我的脑袋,行吗?”所有盐商都傻了,说来说去,还得被噶呗?可是,有人精明。宋伟来扬州的目的是督盐,可他刚来,盐就断了,所以失了圣心,宋伟想拿回圣心,就得用盐商的血,让陛下满意。“大人,小人能助大人重得陛下恩宠。”一个商贾从无数人中爬出来。“接着说。”宋伟还在笑。外面,有两个人在被凌迟呀,那惨叫声,让人能做一辈子噩梦。但谁都不想做第三个被凌迟的。“天家所求,无非是权和钱,权是吾等背后有谁,谁在两淮吃红利;财,一则是吾等的家财,二则是食盐所赚的钱。”“只要大人做好这几样,一定能重得圣心的。”宋伟听着有趣,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小人叫陆汝靖,徽州人。”他颤抖地回答。“陆汝靖,接着说。”陆汝靖松了口气:“大人,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就算把我们全杀了,也无济于事。”“我、我们愿意配合您,为您卖命,把盐商里面的门道都告诉您,让您在陛下面前言之有物。”“再把盐商的门路,全都写下来,我们所有人的家财,任宫中采撷。”“以后食盐利润,由、由宫中分配。”“小人等,愿意做陛下的忠犬,做陛下的奴婢,生生世世,为陛下效力,为宫中效力!”“您、您就能凭借拿捏扬州盐商,而在朝中显贵。”啪啪啪!宋伟拍他的脸:“你倒是真聪明啊,懂得为本督考虑,你是一条好狗。”陆汝靖点头,愿意当宋伟的狗。“但是,你上面最大也就是个知府吧?当本督的狗,你配吗?”宋伟还真低估了盐商。盐商上面,可不是区区知府,地位指不定比西宁侯府还高呢。“小人愿意努力,当大人的走狗。”陆汝靖满脸希冀。当狗,可不是侮辱性词汇。而是褒奖,忠诚的人才是走狗,连于谦、胡濙都以皇帝走狗自居,这是褒义词。忠臣和狗,是划等号的。“你确实是条好狗啊。”宋伟吧嗒吧嗒嘴:“可惜呀,本督不能信你呀。”“这是扬州府,你们从这堂中一走,本督就找不到你们了。”“一切承诺,都是空谈。”“又有什么用呢?”宋伟算看透人心了,谁都不信。“小人愿将子女为质……”陆汝靖也狠。“子女算不得什么,你还年轻,死了几个,还能再生啊。”宋伟目光下移:“除非你们都变成了太监,不能生了,子女为质,才有几分威慑力嘛。”陆汝靖浑身一抖。宋伟根本就不是收服走狗,而是要这些人的命啊。盐商一百多家,把家中钱凑出来,能把大明买下来,宋伟竟然要他们全当太监。商,在官眼里,不过工具而已。宋伟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过人。“求大人饶命啊!”陆汝靖磕头在地。“命重要,还是那玩意重要?”宋伟怪笑:“你们若不纳一份投名状,我怎么信你们呀?”“凭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就全信了?”“当我宋伟傻?”“好好想想,哪个重要?”陆汝靖算看出来了,宋伟不是真心要谈,只是作践盐商罢了。或者说,皇帝不满盐商把持食盐,要换掉所有人。宋伟站起来:“来人,把姚士规等家财给本督抄了,一概装箱,送入南京城!”“大人,若、若阉了,能不能保住家财?”有盐商惊恐问。这是要钱不要命的。宋伟笑着问他:“那陛下几天吃不到盐了,你能不能把这几天给陛下补回来?”他摇了摇头,谁也没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呀。“那你能不能立刻让天下人都吃到盐?”他又摇了摇头。“那你有什么用呢?浪费空气吗?拖出去!凌迟!”宋伟爆吼。那个商贾哭嚎着说:“我愿意被阉,愿意呀,求求不要杀我呀!”一百多商贾,互相看看,泪如雨下。年老的还好点,年纪小的难受啊。“若不想为本督效力,那便都拖出去吧。”宋伟叹了口气。“不要啊宋大人,求求大人阉了我吧!”有商贾哀求。“我也愿意啊,愿意阉割啊!”商贾争着抢着被阉,倒也是奇景。陆汝靖还在犹豫,他想保留一样,要么保住身体,要么保住家财。宋伟还在想,必须派兵卒跟着,不能让他们耍小心思,毁了制盐设备,务必保证食盐供应。“大人,我知道哪里有盐!”陆汝靖疯了:“广东有盐,只要大人不阉割小人,小人就能从广州弄出盐来。”大明的盐产地还是很丰富的,有四川盐,有陕西盐,有湖广盐,也有广东的海盐。但是,朝堂发的盐引,被两淮商人垄断,进而被扬州垄断。各地的盐,要么在扬州转一圈,变成淮盐再卖,要么就得变成私盐,四处去卖。四川自贡盐是例外,可以销售,但备受排挤。毕竟自贡盐挡人家财路了。“本督也知道广东有盐,可广东的盐去京师,也要走你扬州的路,你把自己家的盐扬了,广东的盐就没扬吗?”宋伟早就调查出来了。盐商,为了让全国断盐,把所有存盐都扬进水里了。不止两淮盐,所有经过扬州的盐,都被扬了!所以大明断盐。陆汝靖咬了咬牙:“若小人拿出盐,进献给陛下,能否不被阉割!”他想当男人,不想当太监。“你家有私盐?”所有商贾,全都怒视陆汝靖。“我家没有,但我知道粤盐在扬州一条走私线路。”陆汝靖果然留了一手。宋伟忽然想到,那些被扬进水里的盐,是不是也能打捞呢?“不能了,算算日子,早就进海了……”“抓紧阉割!”宋伟眸光渐厉:“然后把家人全都押过来,你们回去组织灶户、盐丁,立刻恢复供盐!”“谁敢破坏制盐设备,一概九族处死!”先挑扬州本地人先抄家,再去各地抄,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留。哭天喊地的声音,震耳欲聋。至于陆汝靖会不会被阉,宋伟思考很久,把他排在最后一个……一封奏报,送入南京。“宋伟是真会玩,宫中要多一百多太监了。”朱祁钰忍俊不禁。这办法是真绝。把人变成太监,然后控制他的家人,来控制盐商,恢复生产。哪怕太监想造反,他们都被担架抬着呢,有心无力,再说了,谁会跟一个太监打天下呢。宋伟还控制所有盐商的家人,让他们不敢造次。盐政,已经打开了局面。宋伟这第一把火烧的不错。“贺喜皇爷,马上就要有一百多个商贾,为您效力了。”冯孝觉得是好事。先用这些太监皇商赚钱,再派太监跟着他们学,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太监经商,为皇家赚钱了。“废物利用,恰到好处嘛。”朱祁钰道:“让宋伟抄干净了,别让这些商贾给骗了。”“再去把老太傅请来。”这几天,胡濙过得很苦。一直在纠结,在选择。妖书案,仿佛并未在南京发生一般,没有人传妖书案,甚至报纸上,没有刊登一则妖书案的文章。仿佛妖书案,自始至终就没存在过一般。但是,皇帝的大军,却在整个应天府抄家。朝野上下,视若不见。没人敢为这些人发声,谁也摸不准皇帝的脉搏,因为皇帝一直在宫中,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而皇帝贪财成性,竟然没有言官乱喷,这是很奇怪的事。大明的言官制度,就是让人开口说话,喷皇帝是家常便饭,朱祁钰都被喷得快吐血了。胡濙入宫,看完宋伟的奏报,神情震怖。宋伟如此戏谑,显然是皇帝授意的,将一百多个商贾阉割,又控制其家,强制恢复供盐。在两淮是彻底打开局面了。“两淮盐商,竟敢拿断盐来威胁朕。”“这些商贾还算老实,肯自阉来自证清白。”“其余的商贾,就没必要留了。”“抄家灭族,籍没归公。”“老太傅怎么看?”朱祁钰笑容诡异。胡濙心里有鬼,所以看皇帝总觉得皇帝在试探他,不禁苦笑:“陛下以强权弹压两淮盐商,可考虑过,日后该如何呢?”“盐政,支撑着大明财政。”“您杀了一批盐商,终究还要再用一批,如此反复,不过图财罢了。”“何必多造杀孽?”胡濙在试探皇帝要做什么。“老太傅莫要试探朕,朕和您之间,亲密无间。”“又有胡妃居中,您和帝王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有什么话就直说。”朱祁钰笑道:“朕说过了,大明不靠盐政支撑财政了,盐价朕要打下来。”“断盐一个来月,各家的存盐估计都没了吧?”“都尝尝没盐吃的滋味。”“百姓家人,把盐当成奢侈品,平时都舍不得吃。”“景泰八年除夕,朕问尚食局,宫中酸菜为何这么少呢?”“当时尚食局的太监告诉朕,食盐太贵了,哪怕是宫中,也要省着吃的。”“因为盐贵,酸菜是奢侈品。”“老太傅可知道,朕当时是什么心思吗?”“一定要把盐价打下来,让天下人都能吃到平价盐。”朱祁钰摆摆手,示意胡濙别劝:“朕清楚,盐政是大明的根基,朕也没说,彻底废除盐政。”“只是粮食和盐,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啊。”“朕觉得,该让百姓吃足,价格适当低一些。”胡濙跪伏在地上:“陛下爱民,臣感同身受。”“开中法,取自元朝。”“太祖时,用盐引来支撑军政,才有了北伐之事。”“而太宗皇帝时,大肆颁发盐引,五征漠北的钱财,多来自盐引。”“这盐引,其实就相当于银行的贷款,寅吃卯粮。”“永乐朝的欠账,到了正统朝才堪堪还清呀。”原来,盐引的欠账,是永乐朝欠的呀。“老臣以为,直接发行平价盐,反而会引起市场动荡。”“不如先实行定价制,将盐矿、盐场全都承包出去,中枢负责定价,收税即可。”胡濙没说,盐铁多么重要。而是选择私有制。他迈得步子比朱祁钰还大。朱祁钰想的是,盐场官营,实行全国统一价。但是,这里面会有弊端。现在朱祁钰手中钱财宽裕,等某一天朱祁钰急需用钱的时候,就会拿盐政做文章了,开始调高售价,这是必然的。胡濙是一步到位,断了盐价暴涨的可能性,起码不受中枢操控。但是!深层次原因,却是胡濙要制造新盐商出现。他给胡濙两条路走,一条去帮扶江南士绅,扶持江南士绅;另一条路则是皇帝一条道走到黑。结果,胡濙两条路都不选。而是决定组建新的财阀,而这财阀,要听他胡濙的。“老太傅不怕新盐商,难以控制吗?”朱祁钰也在斟酌。“陛下,有您在,什么盐商控制不了呀?”胡濙也拿出难题,难为皇帝。皇帝想扩充皇权,把盐死死攥在自己手心里,这是宋伟给他选的路,宋伟将盐商阉割,不就是让他们为皇帝卖命嘛。胡濙却堵死这条路,让新阶层诞生,至于谁能攥住,各凭本事。“老太傅真的相信朕啊。”朱祁钰笑而不语。他务必清洗掉江南士绅,就是担心他们成为大财阀,日后左右政治。可胡濙,却在制造财阀出现。盐私有化。极有可能使盐脱离皇帝的掌控,会使皇权出现一个缺口。“老太傅此言甚是!”“朕既然将矿产私有,也该让盐私有化!”“如此一来,中枢只要负责收税就可以了。”朱祁钰拍板。胡濙微微一怔,皇帝不怕形成财阀了?“可这盐呀,也不是就两淮一处有呀。”“大明这么大,产盐的地方太多了。”“既然使盐私有化,朕就颁发几千张售盐牌照,只要缴纳盐税即可,谁都可以销售。”轰!胡濙脸色一变,皇帝不是要制造财阀,而是化大为小,全国各地制造出几千个上万个售盐的商人,看他们怎么形成财阀?“再定下一条,盐,不准跨省销售。”朱祁钰笑了。只要盐不跨省,谁也逃不了税。而且,想形成大盐商,大财阀,根本不可能呀。各省都吃各省的盐,市场没那么大了,盐商怎么当财团呢?这是朱祁钰的对策。“陛下,将盐贸然私有化,是不是过快了?”胡濙有点后悔,如此一来,只要皇帝攥住各省的盐,皇权就没有缺口了。“无妨,朕相信明人的适应能力。”朱祁钰道:“不管各省,皆要用全国统一价来售卖,任何人不准高于这个价格,也不许低于这个价格销售。”把几个大盐商,打碎,变成万千小盐商。盐,还会控制在皇帝手的。胡濙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叹了口气:“陛下,那有的省无盐怎么办?”“派人去找盐矿,一定会找到盐的,暂时没有,则从附近省份进口,价格适当上调,但要比私盐更便宜。”朱祁钰道。“陛下,现在盐商断盐,该如何平息天下悠悠之口?”“立刻颁布圣旨,将全国各地盐场打包出售,复工复产,立刻向百姓售卖平价盐。”朱祁钰斟酌:“盐价嘛,让阁部商量,朕觉得可以定在一文到三文之间。”扬州的盐场,都被收归皇帝私有了,现在卖掉,皇帝要钱,不要厂子。“这么低?”胡濙吃了一惊:“陛下,大明的盐真没那么贵。”“产地销售8文钱一斤,若遇上季节不佳,最多不超过20文一斤,非产地就贵了一些,最贵的地方三钱银子一斤盐。”大明的盐一直很稳定,洪武朝就是8文,高峰时期是14文,不产盐的地方价格肯定是高的。“成本多少呀?”朱祁钰问。采盐成本并不低的,盐丁、灶户、运输,都是成本的。“想办法压缩成本,不能超过五文钱一斤盐,不产盐的地方适当调高,但也不能太高,只要比私盐价格低,私盐就消失了。”千万别想扩大销量,薄利多销来盈利。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摆在这里的,销量越大越亏钱,最后会搞得盐贩子罢工的。“再酌情释放盐丁、灶户等籍贯,转为民籍。”朱祁钰不让胡濙谏言:“让盐商去中南抓奴隶去,累死多少人都无妨,可以花钱请人去那边抓,哪国人都可以抓!”“盐税适当下调,以优惠的方式下调,省着某天朕要收,他们不交、抗税。”“传旨给宋伟,十天后,朕要看到食盐恢复供应。”“恢复不了,朕就砍他宋伟的脑袋,让他自己想办法!”冯孝算看出来了,皇帝这是要将盐商赶尽杀绝。他砍宋伟,宋伟肯定得先砍盐商啊。“食盐恢复供应后,老太傅就着手释放灶户、盐丁等,陆续全部转为民籍。”“作为补偿,分给他们一些工具,鼓励他们办厂。”朱祁钰没说分地,分地这件事很难啊,江南释放出来太多隐户,这些人才是吸血虫,安置不好,就要乱啊。胡濙本想说说妖书案的。结果皇帝把他打发走了。出宫的时候,他看见一车车财货压币厂运,南京城的兑换银行,如今冷冷清清。废话,有钱人都被抓了,谁还有银子换银币呀。妖书案在京师愈演愈烈。周瑄大肆抓人,越抓妖风越大。内阁党争愈演愈烈。景泰十一年,春暖花开。陈友率军攻打吐鲁番,满速儿兵败,退入昌都,吐鲁番全境并入大明。消息传到南直隶时,已经是四月份了。“打得好啊!”朱祁钰激动道:“吞并吐鲁番,陈友有大功,晋封沙州侯,余者军将俱官升一级,并按照战功赏赐,内阁拟定封赏名单即可。”圣旨刚发出去。御史秦纮弹劾陈友,私通满速儿,伪造功勋,阴谋假收吐鲁番。北京因妖书案党争愈演愈烈的时候,陈友案如同一瓢凉水,洒在所有人的心头。朝臣的视线,被陈友吸引过去,看向大西北。陈友立刻上书,大呼冤枉,还说范昇可作证。直接把拱卫南京的范广,拖下水了。都察院、监察司派人去吐鲁番,核实功绩,而刚刚抵达吐鲁番,就有兵卒举报陈友,阴谋造反。“陈友虚报功劳,怕是有的,阴谋假占吐鲁番,未必不存在。”马昂幽幽道。监察司,是由原六科人马组建的,由周洪谟担任监察史。“不是不存在,而是几乎确定。”周洪谟认真道:“这陈友和满速儿相交莫逆,之前就提过,和满速儿共管吐鲁番。”“之前我朝情报有错,以为吐鲁番已经脱离了东察合台汗国,从满速儿进入吐鲁番,说明东察合台汗国尚能控制吐鲁番。”“而这满速儿,又有名将之资,和大明打得有来有回,平分秋色。”“陈友用一个月时间,就荡平吐鲁番?军报又语焉不详,战功含糊其辞。”“所以都察院御史秦纮,举报陈友。”“我监察司派人去查了,发现吐鲁番十分蹊跷,明军看似接管了吐鲁番,却未有屠城之举,显然陈友是和满速儿共管吐鲁番,而非真的占据了吐鲁番。”什么时候大明彻底占据一地,要看屠没屠城了?然而,姚夔等人却在思考。陈友冒功,却便宜了于谦。妖书案,让于谦深陷泥沼,在京师名声已经臭了,突如其来的陈友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洪谟,是正统十年进士,是皇帝的侍讲学士,皇帝极为喜欢听他讲学。所以,监察司第一任监察史由他担任。秦纮,是景泰二年进士,其人刚烈,以魏征自比,经常公车直谏,几次都不给皇帝面子。这样的人,会被于谦拉拢吗?“周监察史,不能凭屠不屠城,来判断陈友的功劳。”姚夔不希望出现陈友案。“如何不能?陈友第一次攻打吐鲁番,就屠了吐鲁番各城。”于谦反驳道:“当时寇深还问过他,吐鲁番多有民众信仰伊教,你陈友也信仰伊教,如此屠杀同类,是否有伤天德?”“他陈友却说:我先是陛下的臣子,然后是大明百姓,最后才是伊教信徒。”“他还焚烧了伊教的寺院,可见其心。”“众所周知,伊教之人,对教派认同感极高,陈友焚烧其寺院,必然不死不休,为什么陈友没屠城呢?”于谦要把陈友案实锤。只要陈友案燃烧起来,他于谦就趁势脱身了。耿九畴发言:“邢国公,您不觉得您这番解释,过于牵强了吗?”“如何牵强?”于谦反问:“景泰十年七月陈友奏报,言说吐鲁番百姓皆信仰伊教。”“当年蒙古人就信仰伊教,何等情况,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陈友也是伊教信徒,为何就不是我明人了?”耿九畴反驳。“陈友焚烧寺庙,导致伊教信徒深恨陈友,如何不对?”于谦有点着急了。其他人笑而不语。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陈友案是于谦炮制出来的?争论不休。于谦、周洪谟断定,陈友冒功,假占吐鲁番。姚夔、耿九畴则认为当继续调查。孙原贞轻轻咳嗽一声:“陛下刚离开京师几个月,京师就频发三案,诸君有何看法?”“没有陛下坐镇,魑魅魍魉不断,只能请圣驾回銮。”耿九畴很会跪舔。于谦最苦。汉宗案、妖书案,两案对他而来。周瑄调查之后,大肆清洗他的党羽,朝中有十几个官员,被关押在大理寺诏狱。而在南京的皇帝,并没有明确批示,厂卫也没有参与其中。终于迎来了转机!“年初时,两淮盐商试图断盐,来要挟陛下,如今盐商尽被诛杀,实行新盐政,全国还在乱着。”陈文和稀泥:“我以为,现在当时中枢团结,共克难关的时候。”“两淮盐政出问题,很多地方百姓吃不到盐。”“即便陛下放开盐控,各地都在采盐,也难以立刻平息乱象。”谁都知道,陈文是中立派。没人听他的话。这是倒于的最好时机。孙原贞和姚夔不想放过。“邢国公,您不觉得这陈友案,发生得很巧吗?”孙原贞忽然道。姚夔、孙原贞是倒于坚决派。耿九畴、王复等人是半中立,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歇菜,也可能跳向于谦。“耿尚书的意思是,我发动的陈友案?”于谦嗤笑:“我一举一动,你们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家中有多少奴仆,你们难道不清楚?”“陈友立功心切,想在死前立功封侯,所以冒功封爵,跟我于谦有什么关系?”吵了一个时辰,也吵不出结果来。于谦拍板:“不管是真是假,必须将陈友捉拿回京,绝不能让他继续领着大军。”“可若是真的功劳呢?”孙原贞问他。“孙尚书,你能保证陈友一定可信吗?如果他率领大军造反,后果你来负吗?”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必须解除陈友的兵权,将陈友缉拿回京。“可吐鲁番尚在打仗,而满速儿虎视眈眈,一旦朝廷换将,满速儿兵进吐鲁番,吐鲁番又丢了,那么此案是真是假呢?”一直没说话的马文升,发表言论。整个文华殿,随之一震。没人说话。难道就马文升一个聪明人吗?没人在意陈友案是真是假,于谦在借机脱身,姚夔等人想把于谦锁死在妖书案里。甚至,还有一层。朝廷开疆拓土,皇帝在江南大杀四方,所有臣子脚下的阶级,已经开始摇晃了。陈友案爆发。周瑄不得不停止缉拿于党,开始掉头调查陈友案。于谦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但在南京,范广就郁闷了。他跪伏在地:“陛下,臣真的不知道那两个崽子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臣有罪,臣有罪!”若陈友冒功,那么寇深、范昇、范炅、神英、陶瑾都有问题。范广真没想到,党争的火,能烧到他的头上来。“起来吧,朕是信你的。”朱祁钰幽幽道:“陈友确实贪功,他年纪大了,想立功挣个侯爵,毕竟他后代不争气,可以理解。”“但他若是敢假占吐鲁番,那就很愚蠢了,连到手的伯爵都保不住了。”“范广,你说呢?”噗通!范广又吓得跪在地上:“陛下,臣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别害怕,朕没有疑你。”朱祁钰笑道。别看范广负责拱卫南京,只要他不符合皇帝的心思,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诛杀他。而内宫的拱卫,是交给舒良的选锋营的。外面还有各军,只要范广有任何异动,都会完蛋。所以皇帝才睡得安稳。范广真想立刻把两个王八蛋抓回来,一顿狂抽,抽死他俩,能不能别搀和这种事。“陈友手上有多少人?”朱祁钰问冯孝。“回皇爷,陈友手下的是甘肃军,甘肃军刚刚组建不久,由原甘肃都司人马,加上宁夏兵,收降的人,组建的甘肃兵,兵额是26372人。”朱祁钰道:“才两万多人啊。”“让他继续领兵。”“不管是真是假,让他领兵继续打仗。”“若是假的,就把假的变成真的,别让朕难做。”皇帝在回护陈友。仗必须要打,还要不断打胜仗,边关打胜仗,他这个皇帝也心中不慌,在江南随便施为。可是。第二天,北京的消息传来。于谦下令,解除陈友的兵权,并将陈友押解回京,由寇深执掌甘肃军,继续征战。“好个于谦啊!”朱祁钰脸色急变,目光闪烁:“都出去!殿门关上!”“这陈友案,一定是于谦炮制出来的!”“他为了脱身,所以制造了陈友案。”“陈友是真的吞下了吐鲁番,而陈友一走,满速儿势必反攻,吐鲁番再丢,甚至甘肃都有倾覆的风险。”“好个于谦啊,竟如此见招拆招!”“不顾大明安危,只想自己荣辱,何其自私!”这陈友案,到现在都是模棱两可的,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确凿的口供。可以说,这案子一头雾水。只有御史秦纮的一封举报信而已。御史就是这个工作的,举报、检举很正常的。方瑛出兵时候,朱祁钰一天能收到几十封举报信,方瑛任何违制的地方,都会被举报,甚至举报方瑛造反的信,他天天都能收到。这是都察院的工作!各军中设有御史,就是防备武将造反。不止有御史,还有太监、厂卫,如今又多了军纪司、军吏司的人,这么多人监视,彼此互相监视,才让兵权牢牢攥在中枢手里。可是,于谦主持的内阁,竟然凭借秦纮的一封举报信,就盖棺论定。十分武断呀。朝中诸臣,为什么同意了呢?这是把火往朕头上烧来了?“以前没发现,周洪谟竟是于谦的人!”朱祁钰才看清。估计朝臣也傻眼呢,他们盯着于谦,却没盯着于谦的党羽,给了于谦翻盘的机会。“难道朝中就没个明白人吗?”“不。”“朕设的紧箍咒,未必是真的心向朕的。”“他们是用于谦和朕来自相残杀,朕来限制于谦,同样的,于谦也来限制朕。”“朕给于谦设的紧箍咒。”“于谦,何尝不是给朕设的紧箍咒呢?”朱祁钰把整件事串起来想,忽然通透了。“还有一层!”“就是朕在江南杀士绅,这些士绅炮制陈友案,助于谦脱困,让于谦反过来钳制朕。”“陈友,不过是政治牺牲品罢了。”“这江南士绅里面有高人啊,这个指点迷津的高人,会是你吗?老太傅!”朱祁钰目光闪烁:“这些人,不顾前方战事艰苦,一心为了争权夺利,全都该杀!”“快到你们了!”陈友案,取自嘉靖朝的曾铣案曾铣(1509~1548),字子重,浙江台州黄岩县(今黄岩区)人,父曾贾。12岁出口成章,父经商结识江都(今扬州)好友,托友携江都延师授课,落籍江都。始任福建长乐知县,升御史,继为山东巡抚,后任兵部侍郎,总督陕西榆林的定边、安边、靖边“三边”事务。守疆戎边,节节胜利之际,却遭奸臣严嵩陷害,含冤而死。后人将这个冤案编成戏曲《盘夫索夫》,成为名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