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欧信忽然抽刀,削了韦峦的脑袋!
“提着出去,不听令的,按照军令行事!”欧信厉喝。
韦峦心思太多。
留之后患无穷。
“再把韦峦全家诛杀!”欧信斩草除根。
他没搞让秦川寨的人动手,那些兵卒已经起不了决定作用了,无非是消耗品罢了。
鲜血溅了段思娥一脸。
段思娥生生受着。
欧信瞥了她一眼:“你敢不老实,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标下遵令!”段思娥不敢露出一丝不满。
她迫切投降,也是为了救助寨民。
石门寨和秦川寨有仇。
一旦放任秦川寨兵乱来,石门寨可就倒霉了。
“从即刻起,你为本同知麾下小旗!”
欧信淡淡道:“你再去把所有寨子里能打仗的都挑出来,随本同知北上。”
段思娥一愣。
北上?
再往北就是金秀土司的势力范围呢。
金秀可是个大土司。
大明究竟要干什么?
“本官问你,你是何时收到攻伐土司消息的?”欧信问。
“回同知大人,在昨天,消息是从大宣乡传来的。”
欧信计算一下传递消息的时间。
从黄江口到石门,大概用了五天时间。
土司比较封闭,互相很少联络。
但是,浔州府的消息应该是瞒不住了。
在浔州府里面捏软柿子困难了。
都怪张顺,贻误战机!
本官必须参他一本!
欧信目光凌厉:“不往北走,往大宣乡放心走!”
段思娥还跪着呢:“石门通往大宣乡有水路。”
“可有船支?”
段思娥看向他:“寨子里没有,但官军有。”
“二狗子,你去持本同知手令,令附近卫所收拢船支,本同知要征用,谁敢不听命,就是违反两广总督之命!直接杀掉!”
“标下遵令!”
欧信这才发觉,段思娥还跪着呢。
他亲自把绳子解开,宽慰几句。
然后看着地图。
“从石门走船,多长时间能到大宣乡?”
“一天时间。”段思娥歪头打量欧信一番。
欧信身材不高,但腰杆挺得很直,面容紧绷,不苟言笑,看上去极有威严。
“传令,本部休整一晚上,命令寨子把好吃的拿出来,供养大军。”
“标下遵令!”
段思娥单膝跪地:“只求同知大人,不要騒扰寨民。”
“良善的顺民,就是我大明子民,本同知从不戕害同胞,更不许任何人违反军规!”欧信让人传信。
他让段思娥去安排。
又杀了上百个秦川寨的兵卒,才彻底弹压住秦川寨土兵騒乱。
秦川寨兵还剩一千三百人,受伤二百多人,留在石门寨里养伤。
又招降了石门寨两千人,从各寨中抽调一千人。
合计五千三百人。
乘坐官船南下大宣乡。
因为官船不够坐,要运四五次才可以。
欧信没将两寨兵打散,因为这是战时,他手上兵卒不足以压制两部,干脆由段思娥领一部,从秦川寨里挑出一个人,叫桓亥领军。
欧信留在最后走。
担心寨兵叛乱。
张顺从黄江口拔营,也让大宣乡知道黄江口空虚。
但突然一部明军,戒严了大宣乡。
大宣乡是武靖州的门户。
武靖州城外,盘踞着一个大土司,叫梁僖。
梁僖部汉化较好,在永乐朝还派人派兵跟随明军南征交趾。
但近几年梁僖继任土司后,就和大明若即若离了,还数次攻打武靖州,占据州城造反。
朝堂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残存至今。
因为梁僖拥兵三万以上,方瑛亲自来打。
欧信却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当张顺调兵北上,一定瞒不住梁僖的耳目。
这时候,梁僖反而会放松警惕。
梁僖还会派探马去探,明军究竟在哪,究竟想对谁下手,都要搞清楚。
欧信就想抓住这个机会。
荡平梁僖。
然后坐船去平南。
当然了,他不打算强攻,如果拿不下来,他就回黄江口,坐船去平南。
欧信令大宣乡关闭城门,不许出入。
他则率领前哨去途经武靖州。
但武靖土司早就谨守寨门,寨外十几里设下陷阱,绵延的山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陷阱。
欧信知道,梁僖是根硬骨头。
他直接退军,返回黄江口,突袭平南土司。
秦川。
张顺得知欧信平定了石门土司,竟然掉头回去,去攻打武靖土司。
“这是条疯狗吗?”
张顺怒不可遏:“总督的命令是一路往北,他一路乱咬,打乱了总督布局,真当总督不会处罚他吗?”
不可否认,他充满了嫉妒。
黄江口、秦川、石门三个土司,都是欧信推平的。
他北面军主将,竟寸功未立。
他可不敢隐瞒军功,因为军中有厂卫探子,还有文官随军,每一笔军功都要清清楚楚纪录。
“传令欧信,不许再乱动!”张顺气坏了。
与此同时。
方瑛刚刚攻克奉议土司,正在招降寨兵。
同时收到张顺和欧信的密信。
“好个张顺,颠倒是非!”
方瑛登时大怒:“推平三个土司,全是欧信之功,你堂堂北面军指挥使,寸功未立,干什么吃的?”
“传令,就地拿下张顺,撸掉一切官职,捉拿回京!”
“令欧信暂任北面军指挥使。”
传令兵刚出去。
方瑛收到的信,是欧信撩了武靖州一下,被武靖州的防守吓跑了,向总督请罪的密信。
“这小子,是个将种!”
方瑛笑了起来:“本督亲自会一会武靖土司。”
“传令,我军迅速休整,吸纳俘虏,明令军规,不许戕害土人,违令者斩,两日后北进武靖!”
这个时候。
欧信还不知道,他被任命为北面军指挥使。
他刚刚抵达平南,全军休整。
平南土司恭顺,汉化率比较高,计划不打他,反而还要令平南土司出一千兵,随军征伐。
他的目标是下游的武林土司。
武林是浔州府边界的土司,势力不强,但山势险峻,民风彪悍,难以根治。
休整半天后,欧信军继续坐船东进。
这段时间,段思娥十分恭顺,不时和欧信商量对策。
欧信也发现,此女是个将才。
模样算周正,丧夫后便管着山寨,没有再嫁,膝下有一子。
他生出了纳妾之心。
“同知大人,兵贵神速,咱们下船后不休息,立刻突入武林土司。”
段思娥分析道:“标下认为,武林土司还没有防卫。”
“此战交给你打!”
欧信也想看看段思娥的本事:“你放心,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你有本事,女人也能封爵!”
段思娥微微愣神:“当真?”
“你敢质疑陛下?”欧信绷着脸喝问。
段思娥吓得跪在地上磕头。
“陛下英明神武,乃当世圣君,陛下只看功绩,不看其他!是女人又如何?照样能封爵!”欧信对皇帝推崇至极。
他是读书的,知道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是什么下场。
可皇帝是如何封赏于谦的?
足见皇帝的心胸。
段思娥从欧信眼中看到了崇拜。
当今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欧信这样的猛将甘心卖命?
“标下必不辱使命!”段思娥也会说成语了,跟欧信学的。
段思娥率领石门寨兵,先下船,下船后,直突武林土司的腹心,半天功夫,就把武林土司这颗钉子拔除。
收降一千余人,寨子由当地官府接管。
段思娥则率军返回,乘船突袭藤县。
藤县是梧州府大土司。
侯大狗在梧州府起事,藤县土司没少帮助侯大狗,但梧州知府陶铨两眼一抹黑。
侯大狗被平定后,奏报送入中枢。
皇帝下旨,陶铨被斩首,举族充入辽宁,梧州上下官府都被清洗。
欧信先在附近停靠,休整一夜,第二天突袭进入藤县土司,杀个人头滚滚。
招降五千多人,他手里的兵卒已经打到一万一千人。
他率军北上,目标五屯。
捷报不停传入总督大帐。
方瑛却在武靖州犯了难了。
武靖土司梁僖,把武靖围成个铁桶,遍地是陷阱,根本没法攻山。
“欧信拿下了武林?”
“又拿下了藤县?”
“五屯也是他掌中之物?”
方瑛看到战报都懵逼了。
兵分四路,三路都有斩获,但和欧信比起来,都是渣渣。
欧信推了五个土司。
其中有一个拥兵三万的大土司。
如今北上,朝着荔浦去了。
一战封爵。
“他只带着一千人,现在军势一万多人了?”方瑛张了张嘴。
这是天生将种啊!
都怪张顺,否则欧信现在指不定已经把荔浦打下来了呢。
他是总督,不会嫉妒欧信战功的,因为欧信取得多大的功绩,他都能分润一份。
“令北面军,留在秦川驻守五百人,去石门驻守二百人,其余人回师武靖州!”
“总督!”
陶成忽然道:“标下以为,武靖州是个泥潭,咱们绕过去,先挑容易的打!”
陶成眼珠子都嫉妒红了。
当初他和欧信一样苦练精兵,就想出人头地。
再看看欧信,已经推平五个土司,等他拿下荔浦,陛下一定会封爵的,伯爵位已经招手了。
他陶成却在总督帐下,碌碌无为。
“绕过去?”
方瑛把陶成放在自己手里,就因为看重陶成,给陶成战功的机会。
结果,人家欧信的战功把他这位总督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也别提陶成了。
“总督,浔州府只剩下武靖土司,没有彻底铲除。”
“咱们沿江南下,去南宁府。”
“广西最难驯化的土司,多在南宁府。”
“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也学欧信,分兵多路,一路就带一千人,用最快的速度,把南宁府土司推平!”
陶成疯了,也玩极限操作。
方瑛也不想稳扎稳打了。
被欧信刺激到了。
“好!”
“本督手上算上降兵,有八千人!”
“拆分成四路……”
陶成却打断方瑛的话:“把土兵打散,拆分成八队,千人队已经足够了,推平一个土司,就能得到兵力补充,又有府城做补给,没有后勤压力,轻装简行即可。”
“听你的!”
方瑛传令,拆分队伍。
也传令,把北面军杨屿等人拆分,千人一队,往北推。
不打武靖州。
沿江而下去平定南宁府。
“总督大人,标下愿意攻克白石山!”陶成先挑一个。
他迫不及待要立功。
“可!”
方瑛同意。
在绿蓝山的东面军陈旺,收到欧信的战报,整个人都懵了。
他才推一个土司。
人家欧信推平了五个,人比人气死人啊。
“传令下去,就地拆分,千人一队,拆成五队,本总兵亲领一队!”
陈旺发狠了:“本总兵给每军两天时间,两天给本总兵推平一个土司!”
“做不到的,统统革职!滚回家种地去!”
“十天后,本总兵要梧州府南部没有土司存在!”
西面军的朱仪更懵逼了。
他武宣还没打下来呢。
人家欧信率领一千人,就拿下来五个土司,听说张顺已经被捉拿,解送入京了。
朱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要是再磨蹭下去,他也是被解送入京的下场。
“天黑之前,把武宣土司拿下来!”
“拿不下来,都别回来了!”
朱仪发狠了:“然后拆分成五队,十天内,平定柳州府南部!”
镇卷起来了。
欧信已经拿下五屯土司,逆流而上。
沿途又拿下七八个小土司,兵势暴增到了一万七千人。
在古眉寨下船。
他亲自率领大军,平推古眉寨,收降两千有余。
然后又推了永安土司。
一路招降。
兵力超过两万。
在永安分兵。
段思娥率领五千人去平定茶山、金秀土司。
二狗子率军五千北上平定蒙山、猫儿堡土司。
欧信则亲率一万人,突袭昭平土司。
张顺被拿下的消息,终于送到他的手里,他被升任为指挥使。
送信兵都懵了。
他最开始来送信是去武林,结果一路追,在藤县没看到,在五屯没看到,最后在永安州才追上他。
等他送道信的时候,欧信把永安土司都拿下了。
“回报总督大人,欧信必不负众望!”
欧信没把指挥使放在眼里。
他要爵位!
拿下荔浦,陛下定赐下伯爵位,说不定就封他为荔浦伯,彰显他的功绩。
永安和昭平有一段水路,一段陆路。
欧信坐船,然后把船支丢给附近县城,扎进山里,在山里面奔跑。
他麾下全是土人。
在山里跑没问题,战斗力可就不咋地了。
但欧信不在乎。
他追求的就是兵贵神速。
就是快。
土司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神兵天降了。
打仗了二十余天,欧信晒得黝黑黝黑的,看不出曾经白净的模样,却一身杀气。
老规矩,他带头第一个往前冲。
土人拜服他,因为欧信作战勇猛,还不像汉人官员那样嫌弃他们,真将他们当成人看。
唯独军纪严明,任何人不许犯军规,触犯者死,求饶者连坐。
其他的都好,吃得好用得好,装备也好。
打仗损失不大,每个人都有军功记录,等这一战打完,都能在明军当个底层军官。
欧信第一个冲进昭平寨中。
手刃峒主。
直接招降。
站在地图前,他却犹豫了。
荔浦虽然功劳大。
但昭平往东,全是密密麻麻的山寨,这里才是土人聚集区,若想根治土人,必须将这个地方的山寨一一拔除。
但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些小山寨,都藏在大山里面,平定极难,而功劳未必多大。
“荔浦在那里,永远不会跑!”
“本指挥使在南部动静闹得太大了,荔浦土司已经有了准备。”
“干脆,钻进大山里,招降更多的土人。”
“然后平推荔浦!”
欧信做出决定。
然后他沿江东进,昭平县官和维劝欧信,东面是绵延不绝的大山,哪怕是当地土人都可能迷路。
就算平定了土人,那又如何?
功劳没有,绵延的大山,油水也捞不到,朝堂早晚还会放弃的。
和维认为,应该先平定荔浦,那才是大功劳。
“不!”
欧信断然道:“总督清剿土司,一是征兵,征土人为兵;二是练兵,练出强军来。”
“平定广西,只是陛下宏图伟业中的开端。”
“这些大山,正好能锤炼本指挥使的带兵能力。”
“本指挥使不怕苦,也不怕等,晚几年封爵未尝不可!”
“而且,陛下明旨,要汉化广西,吾等做臣子的,死也要为江山社稷而亡!”
欧信语气铿锵,大义凛然。
和维恭恭敬敬一礼:“下官敬佩欧指挥使!”
他是景泰二年进士。
按理说他是不会分到土司地界当流官的。
奈何他在朝中无人。
分配地方的时候,又没使银子,就被踢到了这里。
这些年也没捞到多少油水,也就一直没换地方。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但欧信一席话,让他重燃梦想。
“欧指挥使,下官愿意跟随指挥使一起推平东面小土司,完成圣上之旨意!”
和维认为,这是一个跃入皇帝眼中的机会。
欧信深深看了他一眼,和维有些微胖,在广西呆了七年,肤色很白,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之辈。
文人心眼多,估计是想借机攀附圣意而已。
不是真心打仗的。
“知县大人能吃得了军中之苦?”欧信直言不讳。
“自然吃得!”
和维慨然道:“莫看下官一身肥肉,但下官天天舞剑,身体俱佳。”
“好!”
欧信令人收拢船支,率军东进。
一头钻进五指山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
第三天,和维就哭了。
这他娘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和大人若是嫌累,便在此地,等船支回程,再捎上大人。”欧信淡淡道。
“不累!”
就晒了三天,和维整张脸黝黑,不时有沾着油的汗水从脸颊上冲刷。
身上已经臭不可闻。
在军中哪有条件洗澡,这么热的天,走几步就浑身是汗。
何况走了三天。
好在和维身体素质不错,没累出病来。
“那就请知县大人,看本指挥使破敌!”
欧信先平定沿江的山寨,再钻进大山里,逐一平定。
第一个目标是白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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