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的习俗,女孩子出生时会为她在院子里埋下几坛女儿红,等出嫁时在婚宴上宴宾客。宣威侯当然不会为半路出家的义女准备这些东西,傅闻词却不允许别人有的东西自家妹妹没有。
不但要有,还必须是最好的!
他专门去学了酿酒,不喜欢女儿红的缠绵,他为令婵准备的是清甜柔和的桃花酒。
曾无数次得意的幻想过妹妹甜甜的道谢和宾客们不绝于口的称赞。
如今都用不上了。
天子纳妃,哪来的婚宴?又哪来的宾客?
令婵拎着坛子,大灌了一口酒,芙蓉面上立刻飞出了柔润的红,“哥哥好厉害!”
傅闻词笑着道谢。
也许是喝了酒,令婵今晚的话格外多,叽叽喳喳,笑容也灿烂如三月骄阳,明媚活泼。
而双胞胎恰恰相反,两人比赛似的闷头喝酒,时不时应一声令婵的话,一反以往的活跃。
令婵皱眉,假做不满道:“和我一起,哥哥们不开心吗?好冷漠呀,你们!”
“我只是觉得,不高兴的话可以不笑。”傅闻章道。
傅闻词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接话道:“在我面前,你可以露出软弱的一面。”
令婵愣了一下,她收起笑脸,皱眉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们来陪我,我怎么会不开心?”
令婵的左边,傅闻词牵住了她的手,比她大上整整一圈的手指强硬的挤进她的指缝中,与她五指交扣,紧紧相贴。
令婵的右边,傅闻章忽然伸手抱住令婵,将头埋到了她的颈窝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锁骨上,激出了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对不起。”
一左一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令婵没有犹豫。
她转过头学着傅闻章刚刚的样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发顶,柔声道:“没关系的,哥哥。”
她不问为什么,她心里都明白。
“进宫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不想再哭了。从太子,到安王,他们都辜负了我,我不想再怀着一腔热情傻傻的被人丢在在原地……我不会再软弱了。”
“进宫很好,我觊觎的天底下最高的权力就在那里。”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才需要这么辛苦。
令婵锁骨一烫。
她从傅闻词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推开傅闻章的脑袋。
她站起身,转身,弯腰,捧起傅闻章的脸。
飞扬的眼尾此刻携着可怜的薄红。
令婵的大拇指轻轻的擦过这片红意,她平静道:“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她不会再依赖别人了。
傅闻词坐在一边,少女温热的手掌被抽走之后,他的手很快又被夜风吹得冰凉。
他看着傅闻章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抱住令婵,将头埋在她轻薄柔软的衣襟上。
他看着自己被吹得冰凉的掌心。
心头像忽然爬上了一片蚂蚁,细细密密的啃咬着脆弱的软肉。
他的妹妹曾经最喜欢他。
逛街时牵着他的衣袖跟在他的身边,买到好吃的第一个跟他分享,说话时总是侧过半边脸对着他的方向。
这些优待,如今都成了另一个人了。
他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可曾经做过的错事,像是一道不可忽视的裂缝一般横更在两人中间。
这是一道伤疤,触之便痛。